随侍验完百里溪碗中菜,便要去验别的,却被百里溪制止:“今日家宴,就不必验了。”
“是。”随侍答应一声,这才躬着身子退下。
傅通讪讪笑了几声,继续为百里溪介绍今日菜色,百里溪的视线却落在最中间的牛肉羹上。
傅知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眸微微一动。
当年他们还是邻居时,百里溪偶尔也会来家中用膳,当时最喜欢的便是这道牛肉羹。
“这汤是家中老仆所制,汤味鲜美可口,大人可要试试?”傅通察言观色,说完立刻看向傅知宁,“知宁,给大人盛一碗。”
百里溪不喜丫鬟伺候,眼下屋里就他们一家,也只能傅知宁盛汤了。
傅知宁应了一声,起身绕到百里溪身侧,她先前更衣时打翻了香炉,身上浸了些淡淡的果香,闻起来甘甜可口,仿佛嫩生生的水蜜桃。
百里溪看她一眼,缓缓道:“有劳傅小姐。”
“掌印客气。”傅知宁尽可能不去想他的身份,低眉敛目地为他盛了一碗汤,便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
百里溪垂着眼眸品尝一口,勾唇:“果然可口。”
“大人日后想喝,只管来就是。”傅通得了夸奖,总算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周蕙娘见状,也赶紧在一旁陪笑。
一顿饭吃得漫长又煎熬,好在总算结束。
傅家四口将百里溪送到门口,百里溪骑上马,居高临下地看向他们。
……准确来说,是看她。傅知宁不小心和他对视后,吓得赶紧低下头,对他的惧怕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好像更严重了。百里溪唇角浮起一点弧度,偏要唤她:“傅小姐。”
“……在。”傅知宁被迫抬头。
“咱家那儿又来了几坛果酒,桃花酿喝完了,记得去找咱家讨要。”他看向她的眼睛里,隐隐带着笑意。
……明明是阎王,偏要装稚童,真是太可怕了。傅知宁竭力镇定,对着他笑了笑。
百里溪没再说话,带着人浩浩汤汤离去,经过傅家隔壁的大片花木时,连扭头看一眼都不曾,仿佛已经作了土的百里家,以及百里家上下百十口,都不再与他有关。
傅家人默默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长舒一口气回家。
“可算是走了。”傅知文嘟囔一句。
傅通立刻瞪他:“胡说什么呢?”
“虚伪。”傅知文斜了他一眼,在他骂人之前赶紧溜了。
傅通一口气哽在脖子里,扭头便训周蕙娘:“看你生的好儿子!”
“也是你生的。”周蕙娘十分冤枉。
傅通没想到她会顶嘴,当即瞪眼要骂回去,结果余光扫见傅知宁偷偷摸摸的身影,当即将人叫住:“你宝贝一样藏在仓房的酒,是百里溪所赠?”
傅知宁停下脚步,一脸无辜地看向他:“什么?”
“少跟我装傻,我且问你,你何时跟他关系这样好了?”傅通皱眉。
傅知宁轻咳一声:“倒不是关系好,只是进宫这几日皇后和贵妃都没少赏赐我东西,他也就跟着赏了。”
宫里惯常踩低捧高,她得主子们喜欢,百里溪会给些好处也不奇怪。傅通闻言没有再起疑,只是又说了句:“你日后还是离他远点。”
傅知宁扬眉:“掌印大人位高权重,你不想巴结?”
“妇人之见,”傅通嫌弃地看她一眼,“没根的人,浮萍一般,今日权势滔天,明日就可能身首异处,巴结他的风险比你嫁给哪个皇子还大,还是能躲则躲吧。”
“……那你还留人家吃饭。”
傅知宁嘟囔一句,见他又要训自己,赶紧扭头就跑,经过小园子时恰好遇到傅知文。傅知文看到她就要笑着上前,结果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冷哼一声板着脸转身离开了。
傅知宁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回寝房。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晚宴时间。
由于中午为了招待百里溪,特意做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在京都一带算不上富裕的傅家秉持节约的理念,晚上又吃了一餐。
晚膳开始前,傅知宁刚到傅知文旁边坐下,傅知文就立刻站了起来,木着脸绕到周蕙娘一侧坐下。
周蕙娘不解:“怎么坐这儿了?”
“想坐这儿。”傅知文回答。
傅知宁眨了一下眼睛,默默看向面前的一大桌子菜。
今晚傅通不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用晚膳。
热过一遍的菜远不如新做的好吃,傅知宁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周蕙娘见状忙劝:“再多吃点呀,这么多好东西,不吃就浪费了。”
“我已经吃饱了。”傅知宁回答,然后再次换来傅知文一声冷哼。
周蕙娘再迟钝,也看出这姐弟俩闹别扭了,她象征性地说了傅知文两句,等傅知宁一走,就立刻拉着傅知文担心地问:“你姐怎么欺负你了?”
“她食言而肥,”傅知文立刻告状,“明明答应了我要一起出去,结果临到出发时突然反悔。”
“……就这样?”周蕙娘无语。
傅知文板着脸:“说话不算话,非君子所为。”
周蕙娘白他一眼,直接离开了。
傅知文独自越想越气,决定至少三日……不对,五日内都不要理她,任她怎么求饶道歉都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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