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亦通晓魂相之术,不若将这些邪魔都看一看,端详来路。”沈戢道。
荼靡觉得有理,随即默念心决,睁开法眼。
这四面八方的怪物,魂相五花八门,大约分两种。有的是怪物之貌,有的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仿佛一只黄泥做的人偶,被人随手将面目抹平。而当她看向巨怪之时,发现自己错了,还有第三种魂相。
那灵芝状石台上的,包括巨怪在内,魂相都是一张人脸,有男有女。
而那巨怪自己,魂相苍老,形如枯槁,仿佛一只早已经死去多年的骷髅。
“那是……”荼靡咽了咽喉咙,“那莫非就是陈老祖?”
“正是。”沈戢道,“蛹魔的存续之法,与别的魔物不一样。魁斗以造出这怪物为荣,且他颇是聪明,即将倒台之际,为了不让爱宠随着他被诛灭,将蛹魔炼成精血,写成一份附魔文书。这文书名叫极乐经,参阅之人,都可从中习得法力,且长生不老。但修炼越深,便会被附体越深。蛹魔之所以被称为蛹魔,乃是因为它可由念力入侵,在人体中聚敛成形,寄生其中,用血气滋养。待时机一到,蛹魔便会似虫蛹一般,从人体中破茧而出。”
荼靡听他说着,登时想到了陈远和他的仆人口中描述的陈派众人那开膛破肚的死状,倏而明白过来。
“你是说,陈派的族人和门人,都被蛹魔附体,最终因此而死。”她说。
“正是。”沈戢道,“那极乐经中记载的法术,本就是附魔之法。就算陈老祖的儿女而门人不曾直接阅读,只要照章修习,便会在体内养出蛹魔来。他们表面上因为修习道术得以长生不老,其实都是蛹魔作祟,肉身早已经被蛹魔所侵占。”
听着沈戢的描述,荼靡不由想象着,那般深夜里,人人在入睡,毫无防备之时,蛹魔破体而出……
那场面太过血腥,荼靡忙让自己打住。
难怪沈戢从一开始听到陈派的故事时,就察觉出了其中的古怪。
这等重生之法,世间闻所未闻,沈戢却知道。
果然是魔头才了解魔头。
荼靡仍不解:“可那大火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也是这些蛹魔放的?”
“这倒不是他们故意的。”沈戢道,“你可看到了那条火河?蛹魔以炎毒为食,这火河散出的酷热,就是它们的粮仓。它们身上,自诞生之始,亦充满炎毒。故破蛹而出之时,炎火随之迸发,将母体和周围一切燃尽。”
荼靡只觉腹中有些反胃,盯着那巨怪,不由问道:“陈老祖知道这事么?”
“八成不会不知。”沈戢冷笑,“倒是他的这些儿女门人,大多蒙在了鼓里,不明不白惨死,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些有脸的魂相,都是道行高深,仍能记得自己是谁的人。”
荼靡沉默片刻,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将此事告诉陈远么?”
沈戢摇头:“事到如今,已经远不止关于他。蛹魔现世,乃凡间大祸,我等若不阻止,他们便会杀出地面,如瘟疫一般扩散开去,在各处地穴里继续繁衍。到了那时,只怕会再也斩不尽杀不绝,不知多少生灵会遭此荼毒。”
荼靡亦知此理,点点头,道:“可我们要如何阻止?”
沈戢没回答,却忽而皱着道:“我还要弄清一件事。蛹魔须得寄居千年以上才会成魔破蛹,而这陈老祖的蛹魔,满打满算不过数百年,何以就成事了?”
荼靡对蛹魔本就陌生,听到这问话,自是不知答案。不过她随即想到了陈远说过的话,问沈戢:“如陈远所言,陈老祖留下的匣子里,用灵金包裹着两样物什。一是经纬司南碎片,一是帛书,那帛书,想必就是极乐经?”
沈戢沉吟,正待说话,却见下方那巨怪突然抬起头,朝他们望来。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拉着荼靡就闪开。
但已经来不及。
那巨怪的眼睛血红生光,仿佛裹着两团火,有那么一瞬,荼靡觉得自己被看到了。
只听那嘶啸声又起,与刚才不同,此时已然明显地感觉到了它的暴怒。
“跑!”沈戢喝一声。
荼靡随即扯下一片白玉芰花瓣,变作一只巨大的白鼬,驼起二人就朝隧穴里钻去。
身后,怪物的嘶叫声正在涌过来,快得很,似乎正有无数怪物追寻而来。
先前的隐匿行踪的法障显然没有了用处,荼靡紧抓着白釉的皮毛,大声道:“我们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是我大意!”沈戢懊悔道,“这些蛹魔都是从凡人体内孵化,宿主道行越深,心智保存越多。如陈老祖这般,虽然已经变作怪物模样,心智仍在,如同半个人。故而他能察觉磷火,也能看到我们!”
荼靡还想再说,但已经没有功夫。
这地穴四通八达,那些怪物又跑得极快,没多久,已经从周围的岩洞里冒了出来。
沈戢并不畏惧,将手一挥。
凌厉的法障张开,如磐石般坚固,登时将一群即将近身的怪物弹开,撞在石壁上,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设置时间了,不好意思~
第四十五章 激战
可那些扑上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前后左右的石壁上挤得密密麻麻,眼睛的绿光在黑暗里汇聚一片,一张张血盆大口冲着他们撕咬过来,看着着实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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