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如此狠心薄情。是她错了,世上有那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例外,只要占据了他的妻子之位,就能进而拥有他的感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给的,一直都是镇远侯夫人这个牌位啊!家族联姻,这桩婚事从来都是他和父亲、舅舅之间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洪晚情意识到这一点,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镇远侯府里很快传开,侯爷出征回来,在夫人洪氏屋里坐了都不到一刻钟,转身又出来了。之后夫人在屋里哭了很久,无需打听,大家便知道,侯爷和夫人又争吵了。
侯府下人们唏嘘,谁都不敢说。这次吵架动静有些大,不知怎的连侯夫人的娘家永平侯府也听说了。永平侯夫人登门,一脸忧虑地看着女儿:“听说,你和侯爷因为一件金首饰吵起来了?”
洪晚情无精打采应了一声。根源不是金首饰,但这样说也没错。永平侯夫人听了真是要揪心死了,又是说又是劝,实在不明白出嫁前好好的闺女,嫁人后怎么变得这样不省心。
永平侯夫人好话劝了一通,见洪晚情没反应,不由虎起脸,说:“你不要不当回事,你父亲听说了你办的事,十分生气。为了金银首饰和夫婿置气,是一个妻子该守的本分吗?”
“哪是因为首饰!”洪晚情气急,但是看着母亲的眼睛,她又觉得不必说。父亲和母亲真的不知道症结吗,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在乎。
在他们看来,洪晚情已经嫁给一个众人眼里的好夫婿,年轻有为,前程似锦,俊朗英武,她还有什么不满意?至于傅霆州不喜欢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能传宗接代就可以了。
只有洪晚情知道丈夫不喜欢她,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而她的痛苦甚至连她的母亲都不理解,只觉得她在作。
永平侯夫人见洪晚情安静下来,以为她听进去了,放柔了语气劝道:“娘知道你心气高,但是,天底下夫妻都是这样。为什么说新婚燕尔,因为只有前三个月夫妻是和睦的,等新鲜感过去后,男人都会另找新欢。你要做的是降服那些女人,让她们知道掌握她们性命的人是你,而不是和她们争。尤其不能和丈夫闹,硬生生把人往外推。”
洪晚情沉默,永平侯夫人看到争强好胜的女儿才嫁人几年就变得沉闷灰暗,心里也不由叹息。她想到今日的来意,用力握了握洪晚情的手,说:“儿啊,情情爱爱都是话本里编出来骗人的,夫妻两人搭伙过日子才最重要。”
情爱是骗人的吗?那为什么陆珩能为了王言卿一直不纳妾,为什么傅霆州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她?
永平侯夫人见洪晚情垂着眼睛,怕她再钻牛角尖,打断说:“娘知道你心里闷,今日带了几个妹妹和你说话,一会你把她们叫进来,看看谁最顺眼。”
洪晚情听着这话不太对,皱眉问:“谁最顺眼?她们又不留在傅家,我看这个做什么?”
永平侯夫人看着她沉默了,洪晚情心里咯噔一声,声音都发抖了:“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永平侯夫人叹气,便也和她直说了:“这是你爹、你哥商量过后,觉得最好的办法。镇远侯明年就要去甘肃了,你是侯夫人,要主持侯府、孝顺公婆,不能轻易离开。但他气血方刚,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万一他这一去三年五载,在那边庶子恐怕都生好几个了。与其让不知底细的女人进府,分薄侯府家产,不如把你的庶妹抬进来,和你一条心,还能帮衬着你管家。”
洪晚情听着心都凉了:“娘,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不能生,哪有纳自家妹妹进来做妾的?大不了我跟去甘肃,在那边吃几年苦。”
永平侯夫人叹气,其实有一句话她没忍心告诉洪晚情,世子——也就是洪晚情的哥哥说,成婚三年了傅霆州都没往洪晚情房里去几次,可见傅霆州完全不喜欢洪晚情。对于男人而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必奢望日久生情那一套,还是趁早物色新人吧。
洪晚情多半是生不出嫡长子了,为了傅洪两家的联盟,只能另外挑洪家女。
永平侯夫人没告诉女儿实话,而是道:“晚情,孝道最重要。你是长媳,公婆尚在,你擅自离家会被别人耻笑的。不如让你庶妹跟去甘肃,她的姨娘还在我手里,翻不出水花来。等她生了儿子,你抱过来自己养,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
洪晚情听懂了,父亲和兄长的意思是,镇远侯府的嫡长子可以不是洪晚情生的,但必须是洪家女生的。
换言之,她被家族放弃了。
洪晚情如坠冰窟,浑身冰凉。她看着母亲,嘴唇翕动,她想劝母亲将人带回去,可是她又崩溃地知道,父亲和兄长已经决定了,今日只是来通知她,她的意见毫无意义。
她以前自负家世,看不起伺候人的婢女,看不起要下地劳作的农妇,甚至看不起出身平民的王言卿。等父兄收回她身上的华服珠宝时,洪晚情才发现,她其实一文不值。
卖豆腐的民女尚且会一门手艺,她会什么?
永平侯夫人和洪晚情屏退众人,在屋里说了很久。洪晚情又哭了一场,终于认命了,恹恹让人将庶妹们带过来。
这几个庶女显然也知道今日的来意,都打扮的精致美丽,笑着给洪晚情行万福:“三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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