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织娘笑了一下,正要说几句体己话,侯夫人的心腹过来道:“娘子,夫人病了,娘子是媳,得去侍疾。”
这是份内事,罗织娘再发慌也不能拒,只模糊想:她都还没回门,还是新嫁妇呢。
沐安辰安抚道:“你先去,我娘亲……”自己的母亲什么德行,沐安辰一清二楚,苦笑一下,“晚点我便去接你。”
罗织娘道:“辰郎,你早些来。”
到底是自己意中人,沐安辰看罗织娘风吹会倒的柔弱模样,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张嘴欲言,千言万语还是化为乌有,然后便看到罗织娘前头走,那“十八罗汉”也跟在她身后走了。
沐安辰心头生起各种不确定来。
作者有话说:
发现太子的名字和二皇子的封号重了
第32章
侯夫人病是真的病了, 她一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这段时日劳身劳心、各种烦忧,忽喇喇又丢了一个公主儿媳, 没吐血都是日常保养得当、身体康健。
饶是如此, 侯夫人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躺着不舒服,坐着全身疼, 吃口汤脾胃痛。可不得想法子折腾罗织娘?
老嬷嬷还道:“她既正经嫁入侯府,伺侯婆母是天经地义之事。”
侯夫人心肝一阵阵抽痛,尖着嗓子道:“连个婚书都无有,也不曾记入族谱里, 哪里就是正经?”
老嬷嬷没搭腔, 知道这是空蟹壳似得怨怼之话,皇帝做主的婚事, 婚书定也会补齐,族谱,沐家不想写也得写。
侯夫人心里自也明白, 这不过白抱怨。
等得罗织娘过来, 侯夫人对着罗织娘雨带轻愁的脸, 心口更痛了。圣上赐下的仆妇个个身高体壮,将屋子塞得满满, 一抬眼,哪哪都是肉彪彪的胳膊、胸脯、腿,侯夫人从来没觉得自己住的屋子这般逼仄过。
罗织娘倒柔顺,要倒水就倒水, 要倒茶就倒茶, 要喂药就给药, 就是要哭不哭的,两眼泪珠要掉不掉。
侯夫人眼下对着一众仆妇发怵,也不敢太折腾罗织娘。
罗织娘咬着牙,她虽平家出身,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家中也用着奴仆,她不过绣绣花,跟着兄长念念书,有一阵子家中潦倒,又得了亲眷秦家的帮扶,重有了起色。她小家碧玉,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更没伺侯过什么人。侯夫人嫌茶凉,换了一盏温的,又嫌烫,递到跟前,不吃了,要水,水捧到跟前,嫌倒多了,讥讽:“叫你倒盏水,不是倒碗水来,你家常都是牛饮不成?”
罗织娘握着手里半个拳头小玉碗,默默换了浅盏。
旁边老嬷嬷便道:“夫人该用药了。”
得,这水是白倒了。
药送上来,罗织娘捧着药碗,拿小银匙喂侯夫人,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全砸在药碗里。这还怎么吃?侯夫人看得恶心,伸手一挡,一碗药全合在了罗织娘身上。
侯夫人看眼那些仆妇,不敢发作,反倒是幽怨道:“你刚新婚,叫你伺侯我,实是委屈你了。”
罗织娘全身药香四溢,也偷觑了眼那“十八罗汉”,名头说是她的人,她却是半分支使不动,眼见他们没有相帮之意,忙急声道:“不不不,我我……我……婆母……”话没说完,罗织娘晕了。
一个雪为肤,花为肠的弱美人,晕了好似再合情合理不过。
装的,定是装的,侯夫人瞪着软在地上的罗织娘,喉中泛甜,急咳几声,贴身婢女连忙递帕子。侯夫人一把握住婢女的手腕,抖着手让她打开帕子,一看,好嘛,点点如红梅,又是怕,又是怨,又是恨,悲呼一声:“侯爷。”一头栽倒床上,一众奴仆大惊失色,连忙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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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辰以为自己是不是酒醉没醒?他妻子晕了,他娘吐血也晕了。郎中匆匆过来,两边都看了,侯夫人是真吐血,罗织娘也不是假晕,后脑勺还撞了个鼓包,睡在床上纸白霜色,别提多可怜了。
这边煎药,那边也熬着药,沐老夫人既想早点见祖宗,又怕真死了,也在吃补药,操持着沐府琐事的沐三夫人想着自己不吃药,好似差了什么似得,也抓了几副补药炖着,沐侯府整个浸在药汤里,走哪哪是苦药味。
沐安辰被药味熏得头疼,去园子里转了转,转到沐二那,目眦欲裂,二房在那搬家呢,雁过拔毛似得,家什搬走也就算了,连院子里的花草都给刨了,湖石假山那更是要沐二心头好,更是要搬走的。
沐安辰忍无可忍,几步到了沐二跟前,怒斥道:“叔父未免太过急慌,沐府是龙潭虎穴不成?”
“起开起开。”沐二推了一把沐安辰,想想自己要离开沐府了,平声静气道,“二叔这不是看府里头乱嘛,就不给你们添事了,你看看你三婶娘,这忙得,眼见消瘦啊。你二婶娘也不大康健,在府中不是又添一处煎药的?”
沐安辰冷笑道:“二叔说得好听,二叔这院子天都比别处高一尺。”
沐二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我这天高不高不知道,你那库房定得空上一空,公主的嫁妆整理了没有啊?”
沐安辰一愣。
沐二怪叫一声:“啊呀,侄儿,你别是连公主的嫁妆也敢贪吧?金银珠宝,都是寻常,古画书卷方是难得啊。啧啧啧……侄儿将后,请了清客雅士聚酒赏画,得去哪处找可赏之画啊?说起来,咱家祖上书香门第,字画古书是不缺的,好些孤本价值连城,可不就全被你祖父献给了先皇,换了个爵位回来。听闻公主下嫁于你,又带了些回来,这来来去去的,本来是一本万利,可你好,辜负了公主,血本无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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