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还在馆鹿关着呢。”沐老夫人万分辛酸。
“不要紧,我自去馆鹿跟楼将军要人。”姬明笙体贴万分,“纳妾缺了侯爷没甚要紧,缺了驸马到底有些不妥。”
沐老夫人心头一动,计上心来:“罗氏女这身份不妥,就说她是罗家远房表妹。二房这两年各种不顺,子孙没长进,订下儿媳又殁了,这才搬出府去独过。公主,你看这可使得?”
侯夫人攥紧手,婆母这提议,虽是下下选,却也有可使之处,就怕公主刁难。
姬明笙盯着沐老夫人,直看得沐老夫人有些发虚,这才笑着道:“随老夫人便是。”她就说老太太着实有几分可爱。脾气大,临到头又软了,恨沐二恨得牙痒,却只能由着他在府里上窜下跳;有事没事在那瞎算计,算到头,心肠又不够毒。
若她是老夫人,仗着年老辈份高,拼着得罪公主孙媳,拿了罗织娘乱棍打死,过后无论如何,沐府都还能张遮羞布。
“好好服侍老夫人。”姬明笙命令老太太的贴身婢女道。言罢,看都没看侯夫人一眼,留下茜红便要扬长而去。
侯夫人一惊之后,摇摇晃晃追了几步:“公主要去哪处,不在府中?”
姬明笙回头道:“自然去问楼将军要回驸马。”
“原……原来如此。”侯夫人提及沐安辰,心里有几分欢喜,可她身在油锅中,那点欢喜倾刻灰飞烟灭。
祠堂中的诸人,没一个敢走,各人都仿似游梦一场,魂神不能归位,看看外头,阳光灼灼,各人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沐二倒没打寒颤,他想乐,没乐出声,太放肆不好,便装模作样跟着一抖。
茜红目送姬明笙离去,一个转身,扬首道:“府中要办喜事,婢女留此相帮,老夫人、夫人只管吩咐奴婢便是,定周全无误。”
.
青黛如意紧紧坠在姬明笙身后,问道:“公主,真去要回驸马?”
“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姬明笙勒了一些缰绳,拍拍马头,安抚了下有些过于活泼的坐骑。
如意噘嘴:“公主何必给那罗氏女这些体面?一抬小轿进门,都便宜了她。”
青黛不满:“你快些闭嘴,公主自有打算,要你多嘴。”
“我……”如意不服气了,“我这不是嫌沐侯府做事不讲究。”还有那该死的驸马,公主下嫁于他,不知多少委屈。
姬明笙哄道:“过几日就不气了。走罢,你去前头衣铺,替驸马寻身喜服来,不问价。”
如意歪歪头,没懂,不过,她心大,想着听公主的总是没错,当即打马去衣铺买了一身华贵的衣裳装在匣中捧回来,店主大方,还赠了一支扎的绢花,被如意随手赏过门口卖果子的女娘。
“公主,看看这衣裳可使得?”如意捧着匣子,伸手要启开。
“不必,我们去馆鹿。”姬明笙抬手阻止。
“衣裳也带去?”如意傻愣。
姬明笙拧了下眉,笑着反问:“不然放哪处去?”
如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只好把衣裳匣子给交仆妇捧着,自己骑着马跟在姬明笙身后苦思冥想:这到底要做什么?
.
“这是?”楼长危看着打开的衣裳匣,千年坚冰雕就的脸上差点裂开蛛网纹,“喜服?”匣中大红喜服绣着卷草鸳鸯,交颈相伴,缠缠绵绵。
这是要做什么?
姬明笙也呆滞着,怔怔地看着楼长危身后桌案上蔚为壮观的一桌子草编小乌龟,半天才找回言语,拿起一个在手里:“将军好兴致。”
她只道楼将军武艺超群,没想到编草编的手艺也这般高超,这乌龟编得活灵活现的,就是……数量实在是多了些,一个有趣,两个也颇为可爱,这满满一桌,实在是令人不得不疑心楼将军是不是私下没事做,就在那编乌龟。不知她阿父知不知道他心爱的将军,爱好有些异于他人?
楼长危暗扫了眼站在门口两股战战,急欲驾风溜逃的辛以:“手下胡闹戏作,让公主见笑了。”
姬明笙托着小乌龟,抬眸打量了眼楼长危,见他果然没有半分不自在,很是失望,道:“竟不是将军编的?”
“不是。”楼长危肯定道,他再如何,也不会似辛以这般百无聊赖。
姬明笙越看手中的小乌龟越是有趣,伸指点了点小乌龟的脑袋,有口无心地问一句:“将军可会草编?”
楼长危从辛以那缴了百来只小乌龟,看了老半天,别提多厌烦,实在不愿再提及草编小龟之事,只他不是随口扯谎之人,道:“少时勉强会一二样草编。”他师父有个幼子,淘气非常,抱着他的腿歪缠不让他看书练武时,他就编样草编来引他自去游戏。
姬明笙笑着将乌龟放回乌龟堆中,粗粗量了一眼,这得拿筐装。
楼长危看她好似十分喜欢,自己属下编的没用之物,巴不得处理掉,道:“公主喜爱,搬去赏玩便是。 ”
姬明笙实是忍受不住,侧头掩唇“噗嗤”一笑,道:“将军自留,怎好让它们家族离散。”少一只,这草编乌龟大军气势都要弱上一分。
楼长危全不计较,由着她在那发笑,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微一倾身,将一只从草编乌龟堆顶掉落下的小乌龟接住,再重新放了回去。这一手动作又快又轻,快如疾电霹雳,轻若微风不惊细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