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貌似掺杂了丝无奈。
他的呼吸一洒一洒地喷上脖颈,扶月默默感受着,指尖泛白, 只觉被呼吸掠过的地方快要一点点地化掉。
努力地忽视异样,她抬头并轻轻地点了下:“别说话了, 她们还在上面。”
也不知道待会儿要怎样上去, 扶月发愁得很, 眉头蹙紧, 只盼望着上面的人早些离开。
否则只能打草惊蛇了。
毕竟她可不想为查此案而断送自己的性命。
不自觉地抬头往上看了看,扶月一愣。
跳下来尚未及时抓住绳子前,季玉泽掌心被水井壁的石头划破,此刻血一滴一滴地坠落。
啪嗒啪嗒,接二连三地砸到她白皙的脸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心脏骤然地楸了楸,无故有点难受,扶月睁大眼,紧盯着,正欲开口。
他弯着唇道:“嘘,你说的,她们还没离开呢。”
一滴血砸到眼睫毛上,她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
季玉泽面上没多余的表情,再次低头,温柔地用唇吻过那染血的长长睫毛,将自己的血重新咽下去。
扶月顿时神色惊恐地盯着他,像是在用眼神问干什么?
舌尖卷着血,舔.舐过眼睛,顺着脸颊下移,一寸一寸地抹掉血液,席卷之处泛着蛇般的滑腻。
再也承受不住了。
但扶月又不敢松手,怕掉下去,只能无力地扯了扯季玉泽的衣裳。
他两条发带散落,随着动作一荡一荡地碰着扶月的耳朵,苍白的手桎梏住她的腰身。
舌尖滚动,吐字不清。
“啊……哈,月娘,我给你擦干净,把血都擦干净……”
越来越奇怪,失控了。
铺天盖地的梅香啊。季玉泽一双眸子带着黯淡的水色,喉结难耐地滑动。
玉奴,也曾被用来代指过梅花,寒雪中的梅,独自绽放,白里一点红。
扶月想推开季玉泽,可碍于悬吊在半空,压根没法子,唯有被动地接纳着他这看似疯狂的举动。
“玉奴。”
她歪了歪脑袋,嗓音微微发颤,轻轻地唤着。
季玉泽垂眼,扫了一下,应着:“嗯。”
森白的牙齿看似不小心地蹭过娇.嫩的颊肉,带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字。
血还在滴。
疯了,扶月晃神地看着他,从脊背生出的痒意缓缓地吞没掉自己。
与此同时,水井边上的两人显然不知他们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的,专心致志地聊八卦。
一专门负责洗百凤阁姑娘衣物的老嬷嬷四下看看。
然后,她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人又来了。”
旁边细长眼睛、皮肤暗黄的女子没太大的反应,边弯腰做自己的事,边淡淡地接下一句。
“是又如何,逝者已逝,尚在世间的人做何也于事无补,只可惜梓娘姐姐既没了寄托,又将被迫接客。”
老嬷嬷认为不然,戳了戳她脑门:“你这是可怜那梓娘?”
入这行,最忌讳生旁的心思。
至于可怜别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更不该有。
女子拎起一只早便盛满水的木桶,听言垂眼,嗤笑一声,答:“没有,我这样的人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去可怜别人。”
说来,女子曾经还很羡慕梓娘,入了百凤阁这种地方,居然还能遇到真心待她的徐达明。
真好。
只是,天公不作美,可惜了。
再道,那听雨阁阁主也不是什么善茬。女子敛下思绪,熟练地拎着木桶往后厨方向走去。
老嬷嬷拦住她,明显还嫌没聊够:“你说那听雨阁阁主要什么男人没有,怎么非得逮住个徐达明不放呢。”
在京城,有银子、权势的女子地位不比男子低。
当今公主的面首多得数是也数不清,个个形貌昳丽、若潘安,圣上也是宠着,任其胡来。
言罢,老嬷嬷撇了撇嘴,显然是不太赞同听雨阁阁主的做法。
空气安静了几秒。
女子没接话茬,喜欢这东西悬乎着,谁能说得准呢。
接着,老嬷嬷语气说不出是夸还是贬:“也是,那唱戏的徐达明长得可叫一个俊,每回他来找梓娘的时候,阁里的姑娘都好生羡慕妒忌呢。”
木桶里的水漾开涟漪,一圈一圈,最后汇聚成小漩涡。
女子皱眉,握木桶的手用力:“那也与我们无关,阁里不是不允许说起此事吗,待会儿叫人发现,怕是要受罚。”
老嬷嬷捂唇一笑:“哟,放心好了,她们现下全在前院呢,谁有闲心管咱们。”
“累活脏活全是咱们干,说说话又如何,左右没人在。”
话虽如此,女子还是不愿继续聊下去:“嬷嬷,我们还要抬水呢,若是无事,还是干活罢。”
言尽于此,不好多说。
活了几十年的老嬷嬷懂,跟着她步伐往后厨去,自言自语道:“梓娘也是倒霉,偏生听雨阁阁主与百凤阁关系匪浅,往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嬷嬷,莫要再说了。”
“好好好,不说行了罢,瞧你这胆儿小的。”
水井上面的声音渐渐减弱,时刻分神关注着外面动静的扶月松口气。
只环抱着季玉泽的手的力度从未放轻过。
原因无他,怕死。
刚坠下来时,她往下瞥了一眼,水井幽黑,从这个位置看下去,看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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