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否认的话都说不出,辩无可辩,她的确辜负他了。
微风轻轻吹,有碎纸屑被吹到那遗弃的硬币边,慢慢地遮住了它,阳光下的灰尘在光线中才能被人瞧见,每个不肯停留的人走过都将它们撞散。
细微无声中,时间流淌。
咬着唇角,姜听玫声音很轻:“是我的错。”
柏纵低眸看她,刚为自己好朋友掉眼泪的姑娘此刻谈起他二哥来眼中一滴泪也瞧不见,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连道歉都算不上的话。
她向来如此,对不爱的人,残忍冷漠。
“没什么其他的事,我走了。”柏纵看了眼腕表,已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他抬步往来处入口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加了句:“实验室不用来了。”
怔怔的,姜听玫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酸涩,她咬了咬唇角,咬得发白,回:“好。”
“柏纵,”她叫住他,声音轻柔又坚定,“我们不再是朋友。”
声音入耳,柏纵没什么表情,头也没回,抬步径直便往外走。
姜听玫坐在长椅上,椅子边缘是铁质的,冰凉浸人。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联系人柏纵那一项,按下了红色键删除。
手心玫瑰向下垂着,随她裙摆,在微风中静静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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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都过得很浑浑噩噩,她一直待在兰泽出租屋里,几乎没出过门。每天守着微信消息,她多想收到他的信息。
可他却好像一块石子砸入水中,惊起一圈涟漪后便无觅踪迹,他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无聊地浏览微信班级群里的消息,都是导员发的一些找工作的招聘广告,还有需要大家回复的一条条收到。
熄了手机屏幕,姜听玫呆呆地看着窗前那枝焉了一半的野玫瑰,明明带回来的时候,花瓣还是殷红的,还是盛开的模样,不过过了两天,外层花瓣颜色就变成枯黄,风华不再。
移开眼不再看。随手拿起手边一本书,枯燥的物理学史,翻到一页便没头没脑地开始读起来。
又这样打发了一下午时间,晚上她拿手机准备点外卖的时候,看见手机有新消息,点进去,是师兄发的一则招聘信息。
榆林科技实验室招新,招实验室副助手,实习生,要求要有专业背景。
她看了眼地址,在榆城,一座海滨城市,离兰泽有七八百公里远。
正斟酌着拒绝,就收到师兄后续发来的消息。
L:[先别拒绝]
L:[是我好友让我帮忙,他找不到人手,他们实验室缺算法类的人才,找了一圈没找到,我说了帮他。]
L:[听玫,没有在兰泽待着的必要的话,不如过去试试。我好友他人很好相处,给的工资也合适。]
L:[你先想想,可以晚点给我答复。]
师兄帮了自己这么多,现在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便只能回:[好的师兄,我再想想,过几天给你回复。]
丢了手机,姜听玫起身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眼夜色中灯火阑珊的城市。
如果要离开,他们是否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痛楚情绪蓦的泛上,无法言说,这些天她总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希望他可以找她,她想他,哪怕说说话。
可心底最深处深知自己鄙陋,她够不上资格去爱,自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人,还拒绝他,伤害了他。
这些天她总做一些零零散散碎片一样的梦,梦里山水都有他的影子,可她永远追不上,留下的只剩寂静。
她记得纪忘舟那双漂亮桃花眼里的深情,也记得那里面的绝望,他记得他耳语的温柔,也记得他离开的冷漠。
还记得他母亲对于自己的不耻奚落,她从不肯称呼她的名字,只是用很高傲的口吻说,“你也看得上她。”
心中酸楚,她看了眼墙上挂历,已经是正月十三,街上的人大都复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他们奔波忙碌,虽劳累,却很开心。
而她这几天将自己锁在家里,颓废度日,吃饭都叫外卖,不和别人说话,将自己缩入龟壳,胆怯又懦弱。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后面一天,她尝试着看文献,开始着手写自己的毕业论文,将自己一整天都泡在数据中,饭也没怎么吃,深夜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她起床去翻冰箱冰箱找吃的,拉开那门一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陶雨杉走后,就再没人买东西往里面加。
喉咙发痒,又有忍不住咳嗽的预兆,心酸委屈一同涌上心头,她点开微信,找了很久,找到他的微信,犹豫许久,她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Hear:[阿舟,你还好吗?]
加载界面的圆圈转了许久,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提示文字显示: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朋友。
一颗心直忘下沉,姜听玫蹲下身,背靠冰箱将自己缩成一团,手搭在膝盖上,无助而绝望。
怔怔地看着那红色感叹号,看得眼睛发酸发涩,苦涩,比杏仁更苦。
手指尖微微颤抖,她打字给他:[对不起。]
发不出的消息永远停留在那界面,她看着之前一条条信息,想的是,他真的不会再找她了。
那晚上她不知到自己蹲在那角落多久,久到手连着腿都麻木,手背脚背都是冰冷,后来她不死心,翻出他的电话号码,鼓足勇气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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