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挞佐苦咖啡, 令姜晚贞的味蕾在甜与苦之间反复徘徊,又辛苦,又甜蜜。
她抿一抿嘴唇,舌尖舔走下嘴唇上遗留的酥皮屑, “只听过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大展宏图也要分道扬镳。”
蛋挞也有传奇故事。
玛嘉烈与安德鲁结婚, 开店,生意兴隆。
可玛嘉烈野心勃勃, 她积极地拓展分店, 改良配方,打响蛋挞知名度。安德鲁却更偏向乡村生活,只想“小富即安”。于是玛嘉烈登着三寸高跟鞋,走向广阔商海, 安德鲁守住一亩三分地,快乐无边。
也算完美结局。
相对姜晚贞的勃勃兴致,陈勘就显得意兴阑珊。
两人坐户外桌, 马统领街又窄又小,过路人都要被遮阳伞擦过头顶。
陈勘喝咖啡,低头看表, “成年人做选择,多数时候与感情无关。”
“咦?今天怎么这么低落?”
“有吗?昨晚没睡好,打通宵麻将。”
“我看你心不在焉。”
“那我再续一杯浓缩咖啡。”再看腕表,已经三点四十五分,到约定时间,他随即站起身,再重复一边,“我去吧台续杯。”
“亲自去?”
“顺带洗手。”
“OK,我自己看风景。”
太阳光倾斜,伞下清凉,姜晚贞近期近视加深,要眯起眼,目送陈勘走进玻璃店门,到吧台,与一位黑衬衫中年男人擦肩而过,那位男士肩膀宽阔,身形壮硕,原本高大颀长的陈勘在他的衬托下也变消瘦、纤长,如同一片影。
很快这片影也被风吹散,不知落到哪里。
姜晚贞转回头,眼前再度闪回那位中年男子的背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爬上心头,想不透,琢磨不行,仿佛在哪里见过,又似乎没有一丝头绪,模模糊糊,隐隐约约,与她指尖始终隔开一层纱。
令她越发怀疑双眼近视程度,是否应当去配置一副金边眼镜,顺带装一装成熟。
一支烟的时间。
陈勘站在小店后街,刚刚掏出打火机,就有一支烟递到眼前,“靓仔,借火。”
叮——
火苗浓烈,烧干空气里最后一滴水。
中年男子靠墙站立,侧脸埋在金佰利大楼的阴影里,线条模糊。
“拍拖好不好玩?二五仔,带个小妹妹到处招摇撞骗。”
陈勘皱着眉说:“我骗谁?谁又被我骗?”
“全港有八万八女士被你骗到神魂颠倒。”
“痴线,我看起来这么闲?”
“不闲你到澳门来?”
陈勘下颌紧绷,一口烟吸进肺里,表情照样是冷。“最近气氛紧张,姜五龙计划退休,想推姜文辉上位,很快要有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
“当然是做一件大买卖,帮姜文辉立威。”
曹Sir夹着烟,顺手将黑色鸭舌帽再往下压一寸,遮住大半张脸,“你觉得……姜文辉是什么样性格?我看他从小清清白白,一直在英国读书,怎么会突然回来接手家族生意?”
陈勘想了想,说:“不清楚,很难猜。”
“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老母姓什么。”
“叼你老母。”曹Sir随手把香烟摁向墙面,随即隔着帆布挠了挠头皮,烦躁地重复骂道,“叼你老母,越来越不好做。”
陈勘却笑起来,“你吃火药还是来红中?这么暴躁。”
曹Sir开始抱怨,“几次三番出事,我怀疑警队内部也出问题。”
陈勘不在意,“那你应该去找廉政公署求援。”
“叼,一班整日写报告的废物,叫我去求他们?不如叫我去死!”
“你搞得定?”
“勉勉强强。”仿佛在同他自己做心理建设,少顿,曹Sir又挠一挠头皮,拧紧眉头说,“只是又被提到行动部挨骂…………”
“和行动部有什么关系?”
“行动部爆炸品处理处总警司生出一块叉烧,好好的太子爷不做,要来考警校,还要去做卧底,结果害死我,叼……想破头都不知该怎么处理。早知道我自己来扮古惑仔,都好过他来做啦…………邓Sir交代,太子爷要是出问题,他到总警司面前一枪打死我。”
陈勘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伸手拍一拍曹启明肩膀,“Good luck,上帝与你同在。”
“你不如祝我早日去见上帝,早死早超生。”曹启明心烦意乱,暴躁地拿后脑勺去顶大厦外墙,“也就是说…………姚金龙专职替姜五龙洗钱,姚想赚快钱,又不想冒风险,姜也想洗手上岸,不再当马仔,所以这两个,个个心怀鬼胎,搞不好背地里,都盼着对方早点死,不过姜有儿子,姚只有一个女儿…………”
“你盯我干什么?”
曹启明突然两眼放光,苍蝇见肉一般瞪大两只眼,死死盯住陈勘,盯到他害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姚金龙只有一个独生女,你又这么靓仔…………”
“叼你老母,曹启明,你当我是鸡?卧底还要顺带□□?”
“你又不吃亏,我看姚美芳不比姜晚贞差,两个波顶破天…………”
“Fuck,我一枪送你去见上帝————”
“OK,OK,我闭嘴,陈生你最讲真感情,你情圣来的。”曹启明黑到看不清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轻松笑容,“接下来多多留意姚金龙,姜的事情有其他人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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