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年说:“不用太在意,她是这个习惯,九点钟睡觉,明儿早上五点钟就准时起。所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晚上有应酬的时候就总是进不了家门了吧?就她那脾气,夜里被我吵醒的时候,直接升级成原子弹爆炸,威力十足!”
沈灼确实明白,她睡觉的时候也挺讨厌被人吵醒的。
比如谭思古,也不是没吃过亏……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谭思古漫不经心应了张锦年的话,说:“这种习惯好,沈灼也应该学学,早睡早起。”
沈灼挑眉说:“那你们怎么不学学?”
张锦年插嘴道:“我们大老爷们儿整天事情那么多,哪能有这种机会啊!要真是能让我天天六点钟下班,九点钟睡觉,非得把我高兴死了不行!可是弟妹呀,咱没这条件啊!”
沈灼浅笑了一下,说:“张大哥,如果你这话不加前面那’大老爷们’四个字,我想,肯定很有说服力。”
张锦年一愣,有些懵了,过了会儿,他大笑道:“谭思古,你这媳妇儿可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原来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瞧这说话水平,生生把人逼得哑口无言!”
沈灼有些尴尬,她只是随口一说,得到张锦年这样的评价,实在有些令人赧然,也突然觉得有些失礼。
她本打算亡羊补牢的,却听张锦年又说:“谭思古,我突然觉得,你老婆竟然有几分娇娇年轻时的气势!”
谭思古戳破他:“别闹。夸个人还要顺道往自己家人身上扯,挺会沾光啊?”
张锦年乐呵呵道:“我就是在想,你以后会不会跟我一样啊?啊?怕老婆哟!”
谭思古看了眼沈灼,后者捂着脸,耳朵都红了。
她为难道:“你们平时聊天都这么聊的么?当事人在的时候可是太尴尬了!不行了,我得回避一下……”
她说着就要起身走,张锦年在她身后笑话她,“怎么还害羞了呀!弟妹!别走呀!咱们继续聊!”
沈灼的手被谭思古拉住,她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谭思古一点儿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回去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又睡不着,一个人呆着还不如在这儿聊聊天。”
张锦年也过来搭把手,把她重新按坐回去,说:“就是嘛!瞧瞧这急性子哟!”
沈灼笑道:“那别聊我了,聊点儿别的吧?”
“聊啥你说!”张锦年分外大方。
沈灼说:“就继续刚刚吃饭的时候没说完的话题——谭思古跟那个拳击冠军……”
谭思古啧了一声,“怎么不聊你,又要聊起我了?揭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张锦年,是你说的,好汉不提当年勇。”
张锦年挥开他,“去去去!还好汉呢!我们就聊这个——”
他转过来对着沈灼,谭思古见此情形,分外无语。
他这不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好在张锦年仗义,再开时讲故事,就没了晚饭时的不正经,反替谭思古道:“那场对决,那女人出手真够狠呀!可你知道,这俩人决战,她出拳,你也挡拳,她踢腿,你得迂回,男人得让着女人!可这三下两下的,那女的出手特别狠,还得理不饶人!最后谭思古捉到她弱点,就撂了她一腿,来了个背摔!那丫解恨的,我们都拍手叫好!”
“就这样了?”沈灼好奇道。
“对呀,就这样!”
沈灼是大失所望,她本以为能听到一出缠绵悱恻的军区爱情故事呢,这会儿她撇撇嘴说:“张大哥,你这么随便敷衍我,都没聊天的乐趣了。”
张锦年忍不住笑,“这咋会是敷衍呢?怎么了?那你想听什么?”
沈灼说:“想听点儿有意思的啊。”
张锦年说:“有意思的……我们在部队的那些事,思古都没跟你说过么?”
沈灼耸肩看向谭思古,“还真没有……”
谭思古双手撑在膝盖上,挑起右眼,“天天都是一样,有什么好讲的。”
张锦年叹说:“对啊,天天都那样,却是最让人怀念的对吧?那个时候,训练虽然苦,任务也艰巨,但每天吃睡都是心安理得!”
张锦年这话,却真是说到了谭思古的心坎儿里了。
俩人相视一笑,都不免突然惆怅起来。
人到中年,身边多了很多身不由己,也多了很多重担。
难得的任性,对他们来说,是珍贵的。
沈灼看着谭思古,问他:“那你什么时候退役的?”
谭思古想了想,说:“二十……四那年?”
张锦年记得比他清楚,补充道:“二十三!年轻轻的呢!那时候思古是团里出了名的,人聪明,长得俊,特招人喜欢!我们团长还说,这是栋梁之才,未来先锋!”
沈灼有些诧异,“那怎么就退了?”
张锦年看着她,眼底透了几分晦涩,顿了顿,才道:“那年冬天,思古跟了个任务去解救人质,在那儿,腿受伤了,在泥沼里呆了一个晚上,后来感染,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再后来伤好了,他家老爷子就到部队领人了。他家三代单传,你也知道。”
沈灼心脏突突地蹦着。
谭思古在她身边坐着一语未发,温润的神情在暖灯下,轮廓清晰。
张锦年继而又问她:“这事儿你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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