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原本有四个人,但某位大小姐悄悄将前排并肩的两人剪了下来:梳着高马尾的女孩比划剪刀手,笑得露出半边梨涡,另一只手则带有胁迫意味地挽住了身边那位戴金丝边眼镜的白净少年,少年的表情十分勉强,目光别别扭扭地移向一边……
浑然天成的青春美好。
看着曾经的辛歌和自己,祁温贤的唇角扬了扬,他从未想过,她竟还留着这张四人合影。
不,是两人合影。
走这一遭,也不算全无收获。
什么付成则,什么约会什么包……
有人现在很膨胀,十个付成则也不放在眼里。
将破碎的照片和讨回来的袖箍放进西装暗袋,祁温贤站在逼仄潮湿的旧城区老巷中,拨通辛歌的电话。
很久很久过后,她才接通。
心情好,祁家少爷嘴上也良善许多,张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辛歌不说话。
似是在赌气,又像是期待。
毕竟,一个埋藏很深很深、很多年很多年的秘密突然之间被挖出来摊在当事人眼前,换做谁,都有点不知如何面对。
但轻轻软软的呼吸声,依然足以撩动男人的心弦。
见惯了那个女人对自己故作不屑的模样,祁温贤还有点儿不能适应如今身份地位的提高,甚至觉得要花点时间消化一下。
故而,他强压着笑意开始闲聊:“照片不要了?”
她终是按捺不住,语速飞快地回答:“不要了!你扔掉吧!”
他“嗯”了一声:“那我就扔掉了……”
静默数秒,她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气音。
可能是在无声骂脏话……
今晚这个局面,很新鲜。
大抵是为了和很新鲜的局面相衬,祁温贤也很新鲜地直言了一回:“真不下来见我一面?”
楼上的人咬咬牙:“不见!”
楼下的人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又是静默。
挂断电话前的前一秒,祁温贤送上一声“晚安”,走出几步,又冷不丁驻足回望一眼,意料之中,三楼的窗帘动了动——偷窥的人躲了起来。
唇边笑意更浓。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终是融进夜色中。
第25章 (二更) “狐狸开会”(小修)……
黑色卡宴驶入翠绿欲滴的绿植大道, 宛如一只低伏前行的野兽,而它的最终目的地,便是道路尽头的祁家大宅。
当年楠丰城北尚未开发、交通不便, 祁岳山拿下这栋精装豪宅只花了四千万, 而今周边配套日新月异, 地价房价翻了几翻, 无心插柳竟成了一次非常成功的投资,以至于每每家中宴客, 祁岳山都乐得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许久。
祁宅除了位置偏, 没什么旁的缺点,周遭邻居也各个都是权贵富商, 但不知何故, 祁家少爷平日里很抗拒回家, 一年到头顶多也就在家住三五天——对他们这一类人而言, 永远不会缺房子住就是。
对此,温茹却颇有怨言。
所以一听说儿子周末要回家,她早早便让佣人备下大餐,连带着房间都里里外外收拾了三遍, 可祁温贤压根就是特意避开饭点才过来的, 一进家门,直奔书房, 说谈正事。
哪有什么正事?
不过是, 为了一个消失四年又重新出现的姑娘。
在祁温贤的坚持下,一家三口终是在装修素雅的书房内坐了下来, 一人端着一杯碧螺春小口细品,神情如出一辙。
关于“祁家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点,辛歌曾不止一次吐槽过。祁温贤甚至听她偷偷和高昱开玩笑说:每次看到祁家那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总觉得像是“狐狸开会”,她都想绕道走,生怕踩到他们掉在地上的心眼……
今日亦然。
开会。
并非是家庭聚会,更像是一场商务座谈会。
温茹率先发言阐述情况,但她避及重点,只说有人见到祁温贤在同学会上带走了辛歌……至于是听谁说、怎么说,全都模糊重点,根本不给当事人半点编造事由的可能。
阐述完问题后是提案时间,夫妻两人望向儿子。
祁温贤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自然是履行婚约。”
祁岳山侧目:“对方怎么说?”
可怕的冷静。
冷静的可怕。
不等祁温贤开口,温茹便接话:“辛家那丫头还能怎么说?她之所以回楠丰,之所以抛头露面去参加同学会,不就是想着重新搭上温贤吗?”
祁岳山不再说话,给妻子递了个眼色,镜片透着寒光。
说起来,这对夫妻性格本就相似,结婚这么多年来始终相敬如宾,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他们都是默契度极高的搭档,而在“安排儿子的人生规划”这件事上,更是目标统一。
得到丈夫的暗示,温茹转向儿子,使出一贯善用的绵里藏针:“你也不用勉强自己……”
祁温贤掀了掀眼皮:“当年和辛家拟定婚约的时候,倒是没听你们说过这话。”
他现在算明白了,原来“狐狸开会”是这么个意思,而且,当三只狐狸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只有最狡猾的那一只,才能掌握主动权。
温茹细长的眉眼微动,表明态度:“我不同意,人家当年可是留了一纸退婚书就走了,去了哪里、和谁一起、这四年来到底在做什么,谁都不清楚……你若是真娶了这样的女人,不觉得是在给祁家和温家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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