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指着章如寄的奶娘道:“你出来。”
章如寄的身子晃了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她生性温婉柔弱,面对沈琬没来由的发难,还是没这个胆量。
奶娘缩着肩膀到沈琬面前跪下:“昭仪娘娘,这种绒花很多婢女仆妇都有,是街上卖的货,实在不是奴婢的呀!”
沈琬道:“确实很多人都有,但这支绒花,我只在你的头上看见过,你以为我分不出吗?”
奶娘脸色一白,正要再继续辩白,却听沈琬又说道:“你手臂上还有抓痕吧?”
奶娘下意识按住手臂的位置,但马上又放开,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琬。
这时传来一阵低泣声,是章如寄。
沈琬把绒花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随手丢到地上,这才道:“这么快就被我诈出来了。”
“老太太,昭仪,我……我奶娘不会这么做的,她真的不会这么做的!”章如寄柔声哭道。
“根本没有什么绒花,也没有什么抓痕。”沈琬说道,“我骗你们的。”
从开始便一直沉默着的章氏终于重重一拍桌子,苍老的嗓音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都给我说清楚,难道要闹得我侯府天翻地覆吗?”
第32章 老太太怎么就有这种自信……
沈琬知道章氏过来时其实就动了怒, 此时发问,有一半的怒气倒是隐隐对着她,只是如今碍于身份尊卑有别, 不能直接说出来。
沈琬便道:“我问了萱华堂的小厨房,厨娘倒还记得一些事情,但是没有人去查问,她们也觉得不重要。”
“当晚卢姨娘的生辰宴上,虽然很多人都喝了酒, 但真正醉酒的就只有瑜妹妹。厨娘记得当时整整一个晚上, 就只做过一次醒酒汤, 有人吩咐她做了醒酒汤,然后又拿了一碗走,而这个人就是如寄的奶娘。”
章氏道:“这能说明什么?”
“如寄怕失了体面, 素来不肯多喝酒, 那天的主角又是卢姨娘和瑜妹妹,她又怎么会多喝抢了别人的风头呢?”
“祖母只管关了瑜妹妹, 却并没有仔细问她当时的情况, 甚至没有去查, 瑜姐儿明明记得自己是喝过丫鬟喂的醒酒汤之后才彻底睡过去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卢姨娘更是哀声大哭出来,怨恨地看着章如寄。
醒酒汤是谁端到沈瑜那里去的已经不言而喻,而醒酒汤里一定也下了什么东西,让沈瑜喝下之后完全不省人事。
沈瑜的丫鬟在喂她喝完醒酒汤之后,便被奶娘趁机处理了,然后带到小湖里面淹死。
章如寄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上前来, 朝着沈琬行了一礼。
“昭仪的话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奶娘做的,那我们也认了,”章如寄道,“但仅凭瑜姐儿的一面之词,是否太过武断,醉酒之人本就意识不清,她喝完醒酒汤之后睡过去也很正常,奶娘只是把醒酒汤端过来而已,又何错之有?”
章如寄自小在侯府中,大多数时候都和个隐身人一般,乖巧地跟在章氏身边,从不与人交恶,对谁都是和善的,也很少和人起争执,甚至连争辩几句都没有。
以沈琬如今的地位,她能对着沈琬说出这么长一段替自己奶娘辩解的话,倒是让沈琬另眼相看。
但沈琬不能因此而放过奶娘。
“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这些证据并不牢靠,”沈琬道,“所以我在拿出证据之前,提前指认了奶娘,她自己慌了神,已经露了马脚了。”
绒花是第一步,杀了人心里必定是惊恐的,即便记得没有东西掉落,也会在不断怀疑自己,趁此时再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抓痕,惊恐之下便有了奶娘捂住手臂的动作,这个动作等于不打自招。
短短几句话,章如寄原本还强忍着泪水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竟一下子跪在奶娘身边,挡住奶娘不断打着哆嗦的身子,泣道:“昭仪,老太太,夫人,你们不要怪我的妈妈,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她这么干的!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如寄,你......”章氏站起身,指着章如寄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氏却已经忍不住,冲上去朝着章如寄劈头一巴掌,打得她登时发髻散乱。
沈琬才刚让人把卢姨娘拉住,就见章如寄的奶娘抱住章如寄,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哭求着道:“不是我们姑娘的错,这件事她不知道,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为了救奴婢才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
“家里大姑娘做了皇妃,二姑娘也马上要去做王妃,我们姑娘明明和两位姑娘年纪一般大,而且也是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的,论起来还比两位姑娘更亲近,也更听话,与老太太更贴心,结果前些日子章家来和老太太商议我们姑娘亲事,到最后却挑了个三十多岁的鳏夫,我们姑娘是老实人,只说这是她的命罢了,但奴婢却怎么都不能甘心。”
“先前主意也是卢姨娘出的,大姑娘嫁不了定安王,便让二姑娘替上去做妾。不过就是个妾,二姑娘能做那我们姑娘也能做,奴婢便想着要是二姑娘也不成了,那可不就轮到我们姑娘了?”
卢氏冷笑道:“你倒把错往我们身上推,她长这么大,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老太太可曾对她有苛待过半分?你一个下人,如何能做得了她的主,依我看竟是你替她担去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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