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哦了一声,再次拿出手机浏览,过了小半分钟,他关掉手机跟林朝雾说:“都没了,只有那家有。”
林朝雾看他一眼,眼神似笑非笑:“是吗?”
祁修撒谎也不脸红,“是。”
“那就住这家酒店吧。”林朝雾说完就走。
凌晨的古街街头已经没了多少人影,朦胧月色下,青石板路蜿蜒向上,像是没有尽头的幻境。
林朝雾踩着光向前走,影子被灯火拉长,落在祁修眸底。
他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少女,靡靡夜色中,她身形纤瘦,马尾高高束起,露出一截弧线流畅的雪白后颈。
背影萧条孤寂。
祁修不合时宜想起白日里林朝雾跟他说的往日经历,十五岁的少女,本该是恣意绽放的年纪,却身处囫囵之境,独自与黑暗斗争,好不容易得到救赎,却又失去了唯一温暖,蹒跚苟活。
他的心尖浮上一层躁意,莫名地心疼,又是懊恼。
如果他早一点儿出现,或许她遭受的磨难是不是就会少一点儿,现在也能更快活点儿?
“过来,”祁修跨步上前,半蹲下身,回望林朝雾,冲她拍了拍肩,“我背你走。”
皎洁月光下,少年背脊挺直,肩背宽阔,身形挺拔如松,仿佛能支起整个世界。
林朝雾犹豫一瞬,还是爬上了祁修肩头,在他起身前说:“要是觉得我太重了,你就放我下来。”
“好。”
背上的姑娘纤瘦如羽毛,祁修完全不费劲儿起身,步子矫健如风向前走。
雨后的小巷,连空气都带着湿润的潮意。
林朝雾伏在祁修肩头,忽然觉得有点儿不真实,这么好的少年居然会愿意去爱她,直到贴耳去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才有了真实感。
走了一段距离,林朝雾涩然开口:“祁修,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接下来的字眼像是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祁修见她话说一半就没了声,回头看她:“嗯?”
林朝雾闭上眼,环绕住祁修肩头的手臂圈紧,感受他肌肤传来的温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儿安全感。
不是置身于梦境。
像太阳一样的少年,是属于她的。
翌日下午,林朝雾跟祁修在酒店附近吃了午餐,打车去机场,检票途中,林朝雾临时去了一趟洗手间,祁修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机场大厅,人流拥挤,来往旅客声音嘈杂。
祁修倚在墙边,低头打游戏,头顶白炽灯光线倾斜而下,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描摹深邃。
骤然响起一道软软的小女孩声音,带着无助与害怕:“大…大哥哥……”
祁修垂眼看去,面前站着个扎了两个羊角辫,眼眶红通通像个兔子的小女孩。
“有事儿?”少年嗓音懒散,带点儿低哑的磁性。
小女孩迎上他淡漠视线,害怕低下头,胖乎乎的小手把裙角捏得很紧,眼睛愈发红了,瓮声瓮气地说:“我…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大哥哥可以帮帮我吗?”
祁修只有对上林朝雾时有无尽的耐心,对于其他雌性生物,哪怕是眼前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也没什么耐性。
“没空。”
祁修淡声拒绝,招手找来机场执勤人员,把红成兔子眼的小姑娘交给他,然后又回到原地等林朝雾。
林朝雾从洗手间出来,听见广播响起:“甘宗雯女士,请在听见广播后到机场服务台来领回您的女儿。”
她没怎么在意,继续往前走。
快到祁修等她那里时,身边走过来一个女人,她侧眸看了一眼,女人穿着驼色风衣,拿着手机同电话那边人讲话,口吻抱怨:“我都说了让你别来送我们——送就送吧,临了到了机场,还把女儿丢下跑了——”
甘宗雯从她身旁走过,约莫是跟电话那边的人吵了起来,神情不免带上几分怒意,视线警惕巡视一圈,压低声音叫了男人名字:“……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只顾自己安全,不管女儿死活。”
林朝雾对于夫妻争吵不感兴趣,走到祁修面前叫他一起去安检登机。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没半分钟,先前在机场遇见的女人抱着双眼通红的小女孩在她身边坐下,嘴里不停碎碎叨叨念叨:“滢滢,妈妈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跟爸爸出来,一定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叫滢滢的小女孩吸了吸鼻尖,点头说:“妈妈,我知道了。”
甘宗雯又叮嘱了女儿两句,才止住了话头。
小孩子忘性大,不一会儿就睁着眼到处乱砍,眼尖瞄见坐在旁边的祁修,是送她去服务台找到妈妈的大哥哥。
“大哥哥——!”滢滢惊喜叫出声。
祁修正和林朝雾讨论今晚回去找谁借作业来参考一下,骤然听见小女孩的呼喊声,他侧目看过去,眼神淡淡:“有事儿?”
“大哥哥不记得我了吗?”滢滢看起来很失落,“是你让保安叔叔帮我找到妈妈的。”
甘宗雯听见这话,连声跟祁修道谢:“小同学,谢谢你帮我把女儿送去服务台,不然今天还找不到她了。”
祁修扯了扯唇角,淡声:“举手之劳,不用谢。”
放在膝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指尖还不老实的在他掌背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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