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日后我便要待少师好!”
苏婳婳如今是有些上头的,不过因着昨日在她屋中略略多坐了一个多时辰的小小的恩惠,眼下脑中只想着日后要如何讨好江逾白,这般想便这般说了,倘或拂絮在,定要笑她,照一照镜子,若她能现长出尾巴来,如今定是摇晃不停的模样。
苏婳婳的话其实不参半丝旁的意头在里面,却让江逾白的心窍几不可见得轻颤了一下。
太直白了些,江逾白自然置于膝上的指节略蹙拢了一些,指节些微发白。
遂道,“不必。”
“少师嫌弃我?”苏婳婳敛了眉头,有些不明,眼波微动,“少师是怕我今日不过说一说,故而眼下意在考验于我?少师且放宽了心来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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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确实不是随口一说,她将江逾白的教导“言行一致、知行合一”贯彻得很彻底。
每日早起的清粥小菜自不必说,因着知晓江逾白不爱旁的主食,故而粥是不变的,只在小菜上头费心思,还时常做糕点,初初是拂絮动手,待苏婳婳学会了,便是苏婳婳动手了。
虽说一碟子糕点五六个,各个粉嫩可爱,摆放得整整齐齐,江逾白每每见着,至多只会拿了最顶上的那一个吃尽,但苏婳婳仍旧乐此不疲。
知晓了江逾白只用一个,那便将碟子中五六个糕点做得各个不一样,直让他挑无可挑!
苏婳婳待江逾白,已然是将他当做她祖上祠堂牌匾上之人那般孝敬的了,绝无半点异心!
拂絮深以为然。
第39章 如今只是想知道罢了,仅……
苏婳婳将“言行一致”这一茬贯彻得很是彻底。
譬如,见着后山有片空地上头零星几十株向日葵,月份得当,苏婳婳便与拂絮二人煞有其事折了花茎揉了果,想着要替江逾白炒些瓜子。
因着葵花的果落下来晒过便不好再过夜,软绵了便不好吃了。
苏婳婳便与拂絮紧赶着去小厨房炒出两大盘,用食盒装好,便往前院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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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眼下天愈发热,白日便长了起来,日头升得早,苏婳婳又在小厨房耽误了许久,故而去往前院的一路上是晨光万道,橙色的光亮透过青白的院墙落在廊下简约隽永的雀替与撑拱上头,透过缝隙,稀稀落落挥洒在廊檐下的石阶上,苏婳婳莲步纤纤,又怕将食盒中的瓜子洒出来,至后头干脆抱在胸前,步子却仍旧不敢迈得太大。
至正堂,在院中立身站着的道安见着她来,下意识眯起眼仰起面,待见着阳光刺眼,遂垂下脑袋,朝苏婳婳作揖。
“见过殿下。”
近来道安总觉得自家主子自从那日辟谷失败险些醒不过来之后性子些微有些变化,但若要细细说是哪里有变化,一时倒也说不出来,只是来正堂的辰点愈发早了,待晚间回寝屋时、内里烛火亮得更久些,再么,就是与他说话时竟不似从前那般疏离冷漠,甚至有时他入内送吃食冷不防还瞧见他露过一闪而过的笑意,哪怕只有一回。
“今日怎的晚了些?”不是责备,是欣然寻着话头。
因着江逾白先头之事,道安如今对苏婳婳更是恭敬有加,言辞之间带着三分讨好似的。
苏婳婳朝道安挑了眉,神情透着显摆,抬手指了指手中的食盒,施施然便掠过道安行至檐下,叩门,“少师。”
言讫,推开屋门的一条缝,先探了一个脑袋进去,左右一瞧,竟不曾见江逾白的人,面上一愣,迈过门槛整个身子踏入屋内。
朝内走了几步,一侧头,便瞧见江逾白正卷了书册靠坐在侧室里的罗汉榻上,这间屋子正中便是一条长案,左边是林立的书柜,柜上放些好些纸页脆黄的书册,右边便是品月之色的幕帘,幕帘后头便是一张七屏风镶了云石的罗汉榻,如今幕帘被掀起挂在一旁,苏婳婳一侧身便瞧见了他。
步子蓦得一顿,随之便见江逾白连头都不曾抬,启唇朝她道。
“你这学生子当得好,日晒三杆方起呢。”说罢,指尖轻挑,又翻过一页书册。
闻言,苏婳婳面上讪讪然,却不过一瞬,便展颜,敛了拘束,行至罗汉榻旁,将手中的食盒摆在榻上的小案几上头,面上难掩得意之色。
“少师猜一猜,内里是什么?”
因着苏婳婳今日又晚至,江逾白莫名得百无聊赖,先是在这间屋内的长案前坐了片刻,而后起身行至书柜前,来回绕了几圈,将书柜上摆着的那些没意思的书册大约莫都翻了一遍,最后随意抄了一本,鬼使神差行至罗汉榻上靠坐着,卷了书册便瞧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书册原是一页都不曾翻过的,窗外的枝头上挂着几只蝉,不知所以得胡乱鸣叫着,直将江逾白心下扰得有些微烦闷,直至外头响起了道安与她的声音,耳边的蝉鸣倏地停了一般,那书册上字仿佛从这一刻方显现出来,跃然于他眼前。
现下听着苏婳婳的声音,听着她的声音就在他跟前,江逾白这才抬眸朝苏婳婳睥去,这一瞧便瞧见她面颊上映着红霞,鼻尖上还沁着的几颗细密的汗珠,许是因着外头热,面上花俏非常。
那心头萦绕着的那点子不可言说的东西,便随之消失殆尽,江逾白垂眸。
“是什么。”
苏婳婳面上笑意更深,抬手打开食盒,小心翼翼将内里两碟子瓜子皆拿了出来,那颗颗饱满圆润的瓜子便这般挺了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江逾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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