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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段九龄好似非要从苏婳婳口中听到那句话一般,复一字一句问道,“你应下我了?”
    苏婳婳从唇口溢出一声嗯,“我应下你了。”
    言讫,段九龄的身形几不可见得微微松怔,其实他自己都不明白,不过才几日,为何就能生出这些荒谬的感觉来,仿佛苏婳婳方才那几句话是契印一般,待融入了魂肉里,才让他虚妄而生的心绪落在了实处。
    但,一瞬松怔的过后,段九龄心头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而是无尽的空洞。
    在苏婳婳第三次抬手去接茶盏时,段九龄终是松了手。
    苏婳婳望着鲜红的血,将唇口移至茶盏边沿,就着满满当当的血轻抿了一口,还是似记忆中的那般鲜甜可口,而后仰面,一饮而尽。
    瞬然,周身的灵力丰沛充盈,分明是潜心修炼一年都未必能有的效果。
    苏婳婳砸么了一下唇瓣,正探了香舌想要将唇边沾染的血舔尽,一根手指轻轻置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指尖透着温凉,是段九龄。
    段九龄起初不过是将拇指落入苏婳婳的唇口,轻轻擦拭着上头的血,渐渐的,许是擦不尽,剩下那四指便顺势轻捧起她的面颊,微微俯下身子,视线皆落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擦拭着。
    他想起那两回他二人的唇齿相依,分明不过几日前,可眼下想来,好似旷日历久一般。
    苏婳婳知晓段九龄是在帮她擦拭唇口的脏污,现下她在床榻上,手边不曾有镜子,瞧不见便乖乖轻抬了下颚随他去了。
    那段九龄唿吸很轻,清甜的香气在她鼻尖萦绕,让她神思有些恍惚,可他擦了许久,苏婳婳轻声道,“很脏么?”
    说罢,抬了手便在唇瓣上胡乱抹着,却被段九龄轻叩住了手腕子,“不脏了。”
    至此,屋内便又静默下来,二人分明没有说什么,不过是靠得近些,竟有莫名迤逦的唿吸交织纠缠。
    第16章 “只有傻子才会动情。”……
    上界,瑞气紫雾碧沉沉,万道红霓明晃晃。
    涪陵仙山,衍天大宗。
    雾霭潇潇锁长阶,青云赫赫肃幌殿。
    宗门内,一恢宏大殿的屋外,正有一群人聚集着,皆是身穿灰白袍的老者,或捻须长叹,或来回走动,神思不定。
    “仙君抽了一魂以身试劫多日,不知何时才能出关。”
    “师兄莫急,已让岳戎岳智下山去寻,他二人办事向来妥帖,想来不日便能寻得。”
    “只是,仙君以身试劫应当要自归元才好,我们这般派人下山强寻,只怕是……”
    “话虽如此,但这几日妖皇隐有破印而出之态,试问仙门众人,除了仙君,有何人能将妖皇封印住?”
    “罢了,待岳戎二人将仙君一魂寻回,我们再列阵施法为仙君固元罢,眼下当务之急,是倘或妖皇真的趁着仙君试劫之机破印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圈商讨下来便也只有这个办法,而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担忧的目光透过殿门上的横铬往内望去,却只瞧的见帷幔深深。
    殿内深处,案上呈一顶青铜香炉,炉内水沉香气漫溢,青烟微微晃动,案前一人正盘腿坐着,身着月白宽袍,单手结印,周身有丰沛的灵力化作若有似无光晕环绕,双目紧阖,眉心浅蹙,好似神魂深处正在行不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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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的屋内,昏黄的烛光游弋,段九龄的掌心有从苏婳婳面庞传来的一缕凉意,她的脸很小,小到他不过微微张开手掌便能将她的面庞整个包裹住,她肌肤细腻莹润,轻轻浅浅落在他的指腹上,像是在手中包裹了瓷白的碗盏,又似是月影之下婆娑而行的夜风,轻抚过平静的湖泊,将沉而又沉的湖面掠起层层的涟漪,回荡不止。
    须臾间,段九龄鬼使神差启了唇口。
    “你先头说我二人是夫妻,还作数不作数。”
    闻言,苏婳婳挑了眉,倒一时勘不破段九龄所言为何意,正当她默然之际,又见段九龄掀了眼眸朝她望来,仿佛她今日不言,那他便不会罢休似的。
    “既作数如何,既不作数,又如何?”
    段九龄的视线落在了苏婳婳勾魂的眼眸处,微微停留,而后便缓缓向下,从她秀挺的鼻尖继而至她眼下正在他指腹旁的樱红的唇瓣。
    屋内的更漏滴滴答答,称得段九龄的声音沉而又沉。
    “既作数,那你我便正经择个吉日,既不作数……”段九龄略一沉吟。
    苏婳婳自然不曾想到,方才那些话竟会从段九龄的口中说出,不过未几,便又来了兴致,催促道,“既不作数呢,又如何?”
    “既不作数,那每日便不会有我心甘情愿的一盏血。”段九龄声音暗哑之极,不似为苏婳婳权衡利弊,倒似是赤丨裸裸的诱惑。
    他们之间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情况全然调转过来,他分明拿捏住了她的七寸,知晓如何说她会应。
    可是苏婳婳不明白,她能日日得一盏血,那他呢,又能得什么。
    “每日一盏血,你会死的。”苏婳婳的声音恍若幽谷轻叹。
    段九龄唿吸微沉,他自然知晓,每日一盏血,□□凡躯不知能抗过几个秋冬,但,他亦知晓,前日晚那样仓皇又孑孑之感,比之刀刃割肉要难受百倍。
    究竟是谁拿捏了谁,静默的夜色想来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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