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在身体中留下测试的印记,如果是他人魂魄入体,就会沾染这个印记。可印记好好的,证明,入体的不是他人魂魄。
既然不是他人魂魄,那……
只有自己的魂魄。
他不断猜测着各种可能,慢慢拼凑真相,他意识到夺舍自己的人很可能是自己魂魄本身,于是开始下意识修炼魂术。
鲛人一族本就擅长此道,又在合欢宫得各种秘籍协助,随着他魂魄强大,梦境中的人也越发清晰,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对方清楚知道他在做什么,倒也不甚在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阻止,直到两年后,他死在云莱。
那时花向晚刚刚成亲,谢长寂成亲当夜离开,他本来想劝花向晚同自己回去,谁知道熟悉的夺舍感又涌了上来。
他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夺舍,他还会再次醒来。
可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封印在了碧海珠之中,他看着花向晚颤抖着握着手中染血的碧海珠,在雨中惨白着脸,对着自己的尸体喘息着落泪。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身体,而这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谢长寂的样子。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他试图想要联系花向晚,但一道强大的封印却将他弹了回来。
他察觉自己十分虚弱,喘息着不说话。
他环顾四周,犹豫了许久,终于是放弃了挣扎,他听着花向晚的哭声,盘腿坐在碧海珠中。
他没有其他选择,如今自己已经只是一道魂魄,除了修炼下去,找回真相,他没有其他出路。
【8】
他不断强大着神魂的力量,慢慢的,他开始察觉,自己一魄与其他两魂六魄似乎不同。
而后他开始能看到一些东西,可他不动声色,假装自己和之前没有差别。
对方明显也察觉他神魂逐渐强大,可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反而在梦中嘲笑着他无用。
他用他所感、所见,推测着对方的身份,又在梦境之中和他交谈,揣摩着他的意图。
随着他神魂逐渐强大,他开始慢慢有了记忆——属于那个人的记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其实,他只是那个人割裂下来的一魄而已。
那人是异界生出的天生灵物,飘荡世间,他悲天悯人,对万事万物皆有怜爱,在看见世人厮杀多年,他苦救无果之后,最终决定以灭世来救世。可他对世间心怀所爱,爱魄的存在,让他根本无法对世人下手,所以便造出裂魂之术,将爱魄投入轮回,与自己彻底割裂,去完成自己灭世大计。
这位自名为碧血神君的灵物,期初是想成为魔主,一统西境后想办法让人世动荡。
可他屠尽大半西境,便发现能人辈出,光是合欢宫澜庭真君和花染颜两位渡劫修士,便让他有些难以施展,于是他改变计划,决心让身为爱魄的自己,接近阴阳合欢神转世,将转世之神,培养成魊灵的容器。
所以他生来对花向晚就有执念,这份执念,不是他自己,而是碧血神君的执念。
碧血神君可以透过他的眼睛看周遭一举一动,所以将他封印在碧海珠中,让花向晚出于愧疚常年佩戴碧海珠,这样他就可以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知晓这件事,他便自己封印了自己的五感,他听不见、看不见、感知不了,碧血神君自然无从感知。
这让碧血神君十分恼怒,当日便入他梦中,嘲讽出声:“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圣人?你自己不想见她?不想听她的声音?我又不害她,我只是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强之人,你阻挠什么?”
他闭着眼睛,平静开口:“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的事多得去了,你和本座才是一体!”
“不,”沈逸尘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和谢长寂一模一样面容的碧血神君,“我是沈逸尘。”
“沈逸尘?”碧血神君嘲弄开口,“你看看我和你的模样,我是先天灵物,我没样貌,你是鲛人,你也没有自己的样貌,如今你成了谢长寂的模样,我就成了谢长寂的样子,你还说,我与你不是一体吗?”
“你愿意与我是一体吗?”
沈逸尘冷淡开口,揭穿他:“你不是一向看不上我吗?为了能监视阿晚,怎么什么都说得出口?”
听着这话,碧血神君不出声,好久后,他笑起来。
“好,你圣人,你伟大,可惜了,我最恨这种人。”
说着,他直起身:“我和你不一样,我想要的,我便会把握在自己手里。”
“你想要她?”
沈逸尘听出他的意思,他平静盯着面前人,碧血神君歪了歪头:“你不想要吗?”
沈逸尘没有出声,他突然明白,他可以通感碧血神君,碧血神君,应当也是通感于他。
他越爱花向晚,碧血神君对花向晚执念越深,那花向晚……
活着的机会越大。
他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言语,从那一日起,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重复回忆着和花向晚的点点滴滴。
他不断去说服自己,去强化着这份感情,他反过来通过魂魄之间的痛感,从碧血神君那里去看花向晚。
他看着这个姑娘,他陪着长大的少女,一点一点挫骨换肤,成了他几乎认不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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