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脾气大大咧咧,来的时候总是一身伤,他看不下去,便幻化成了人形,跟在她身边。
他第一次化形跟在她旁边当天,便被白竹悦和花染颜叫上了云浮塔,两人盯着他,过了许久后,花染颜缓慢出声:“你来这里,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吗?”
他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想了想,只道:“我父亲乃病去,与合欢宫无关。”
“那你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沈逸尘如实回答,“命运指引我来,但我不知道结果。”
花染颜隔着珠帘,静静看着沈逸尘,好久后,她才道:“我不放心,如果你要留下,你必须成为阿晚的灵兽,否则我不能放任你在她身边。”
鲛人毕竟不是真正的人修,强大的修士也会将御兽之道放在鲛人身上。
只是几乎没有一个鲛人愿意接受成为他人的灵兽,沈逸尘和花染颜对视片刻,随后笑起来,只道:“好。”
当天,花染颜从云浮塔下来,亲自带着花向晚去了冰河,她教着她和沈逸尘结契,沈逸尘比她强大太多,如果不是自愿,她根本无法控制沈逸尘。
结契完成后,他就是花向晚的灵兽,从此不能违背花向晚命令半分。
基于此,花染颜和白竹悦终于放心了他,为他编造了一个身份,让他开始侍奉花向晚。
一开始,他只是想照顾好她,所以没有男女之分,他学着人类世界的一切,无微不至的陪伴她,帮她梳头,帮她画眉,陪她练剑,陪她挑选裙子、发簪、胭脂。
鲛人身形高大,哪怕他没有男女的区别,但所有人从一开始,都下意识叫他“沈公子”,于是他一直以沈公子的身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她开始越来越了解鲛人的习性,有一天夜里,她听着他给她说鲛人成年才会挑选出脸和性别,她忍不住问:“那,逸尘,你以后会变成男鲛,还是女鲛啊?”
这话让沈逸尘微微一愣,他呆呆看着趴在床上、穿着睡衣、漫不经心看着话本的花向晚,下意识反问:“阿晚想让我当男鲛还是女鲛呢?”
“当然是女鲛啊,”花向晚笑起来,她抬头看向沈逸尘,“这样,逸尘就可以一直同我在一起啦。”
“若是男鲛,”沈逸尘有些茫然,“便不能同阿晚一直在一起了么?”
“若我没有道侣,倒也无妨,”花向晚认真想了想,颇为苦恼,“可若我有了道侣,那自然……就不行了。”
“为什么?”沈逸尘脱口而出,花向晚有些不好意思。
“若我有了道侣,你又是只男鲛,我想,他可能不乐意吧?既然做了夫妻,我总得对他负责,所以逸尘,”花向晚撑着下巴,“你和我当姐妹,就可以一直这样生活啦。”
【4】
有了道侣,便有了生命中更亲密之人。
少女带着几分期待说这些时,沈逸尘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姑娘长大了。
这些话让他有些茫然,他隐约感知自己并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可是……
为什么呢?
他一时有些茫然,甚至于在夜里,他开始思索,他到底来这里,是做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来,为什么留下。
他反反复复追问中,隐约又开始做梦,梦里他感觉有一个人,他依稀觉得那个人是他,又不是他。
他赤足行走在干裂的土地上,土地被鲜血所浸染。
“去见她。”
那人开口,他猛地惊醒。
他在黑夜里喘息着,从冰河中浮上冰面,然后他就看见花向晚提着剑,高高兴兴走了过来。
“逸尘,”她半蹲下身,脸上洋溢着笑容,“你还没睡啊?”
他抬眼看她,缓了片刻,慢慢笑起来:“发生了什么,这么高兴?”
“我赢了秦云衣,”花向晚挑眉,“她比我年长,之前都说她是青年一代最强的,今天我把她从台上扔了下去,可把我厉害坏了。这事儿我和别人说,显得不够稳重,”花向晚说着,坐在冰面上,扭头看他,“我就来找你啦。”
沈逸尘听着她的话,平静注视着她。
十六岁不到,已过元婴,这份天资,无论在哪一族中都是顶尖。
他想到自己的梦境,一时有些不太确定。
他到底为何而来?他的到来,对花向晚,到底是好是坏?
“逸尘?”
花向晚疑惑,沈逸尘回神,忙道:“没受伤吧?”
“一点小伤,”花向晚满不在意,“走在路上就好了,我带了酒,你喝不喝?”
“你还小。”他劝她,“别喝酒。”
“我不小了,”花向晚不满瞪他,“我都快十六了。”
从那天晚上起,他开始不断追问他为何而来。
甚至于,他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该回到定离海,在搞清楚他自己的情况前,不要靠近花向晚。
只是他还没有想清楚,花向晚就先给了他选择。
那天他给她梳着头发,花向晚突然问:“逸尘,你想回定离海吗?”
沈逸尘一愣,他握着她的头发,没有言语,花向晚回头看他,面前是他幻化出来的人形,可她清楚知道,他的本体在冰河里。
“我前些时日,在云腾幻境里看到了海。”
她解释着,前些时日去幻境历练看到的东西:“真正看到海的时候,我发现,海比我想象中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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