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玉看着胡贞离去的背影,也不好在别人家中久留,只能带人离开。
另一边,胡贞带着婢女走到前院时,还有些意外。
她以为堂兄从奉都城来,又听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排场一定不小。谁知前院只零星站了十来个生面孔,并不像她设想中那样前呼后拥,带了大群仆婢侍卫来他们河州摆威风。
一迈进厅里,母亲正坐在主位上,右手下座坐了一个穿白袍的男子。
四面小桌上的带来的礼倒是许多。
母亲将她叫来身边:“阿贞,过来见过你堂兄。”
胡贞小步走过去,望向胡王升时吓了一跳。
面前的人容貌冷峻无比,但实在太瘦了,她在高门望族中还从未见过这么瘦的人,简直像是重病未愈一般。短暂停顿后,慢慢福身见礼:“堂兄好。”
胡王升站起身回礼,语气也如他周身的气质一般冷,道:“堂妹。”
第68章 含羞面具 他的耳尖都红了
他声音倒真是好听。
胡贞走神想着。
胡王升的视线落在胡贞面上。他的双眸黑且清透, 但眼中的神采却像是被禁锢住了,因而望着人时才显得格外淡漠,可又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只是很快他便将视线从胡贞的身上移开了, 人也坐回了原位。
胡贞坐下后还在时不时看向自己这位陌生的堂兄。
胡王升礼数周全, 今日也为她备了厚礼。
母亲似乎很喜欢他, 问候过他家人, 又笑着说起多年前曾去他家中拜访。
“那时候你才五六岁,我去到奉都城中探望老夫人, 看见你坐在院子里读书。”胡夫人以手比划了一下他当时的个头, “也就这么高,但说话念书都很显稳重了, 那时我便知你往后的才学必不会差。”
“夫人谬赞, 攀玉不敢当。”胡王升自谦后, 又沉默了下来。
好在胡夫人擅交际, 即便胡王升问一句才会回一句,她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话,全然不显冷场。
而胡贞插不上话,在一旁渐渐无聊起来。
虽为同姓, 她的祖父与胡王升的祖父乃同母兄弟, 各自婚娶后便分了家。胡王升的祖父投军,跟随大周皇帝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 族中这一支也随之一跃成为勋贵。她的祖父则一直留在河州, 也凭本事攒下了基业,但确实与奉都城的胡家比不得。
从前也不见这位堂兄回河州参加祭祖, 今年是吹了什么样的风,竟将这尊大佛给刮来了?
……
此日后,因为贵客胡王升的到来, 胡家更加用心地为祭祖做着准备,全家斋浴三日,迎接月底。
祭祖当日,众家打开四面祠堂的大门,敲击祭鼓,奏礼乐,请牲酒,读祝文,再由子孙列队拜祭。
窦瑜入乡随俗,也在府中与祖父一道为养父母的牌位上了一柱香,又听祖父絮絮念着他们祖孙二人万事都好,望儿子儿媳泉下有知,护佑他们的女儿平安健康。
听说了宝贝孙女在奉都城的经历后,秦风海巴不得这里也摆上窦家人的牌位。
等拜过养父母后回了院子,窦瑜才踏过院门,便见佰娘迎上来对她说:“是大人来了,等了您有一会儿了。”
她往院中一瞧,表哥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听到脚步声便站起身来。
奇怪地问:“表哥过来找我,是有何事么?”
郭素抿嘴。
出乎意料,他道:“是想带你出去玩。”
他在外打了数月的仗,直接将阿瑜一人扔在云水郡,如今终于能闲下几日,心中最清晰的念头便是这个。只要阿瑜开心,他也便开心许多。
窦瑜先是意外,但心中自然高兴,忙命佰娘收拾一番,自己则入房中迅速梳洗换衣。
而后撩开帘子从房中走出来。
郭素一直站在院子里静静等着她。见她面带笑容,几步轻快地走下台阶,开开心心地说:“表哥,我已好了!咱们走吧。”
“好。”他恍了一瞬的神,定了定,答道。
窦瑜顺便将佰娘、茂娘和春珊都一并带出了府。不是想要她们随身伺候自己,而是额外给了三人银钱,好让她们借今日的机会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日,准许几人入夜再回府。
三人喜不自胜,谢过主子后相携另坐了一辆小马车上街去玩儿了。
午后的郡中长街热闹非凡。
沿街搭起了数座火架。有穿灰衫的伎人扮作神仙,或扮作鬼兽,手持彩杖在百姓间漫步穿梭,以此来表示各家祖先借着这一日重新临世,游历人世。
长街中还架起了一座高高的灯台,约有三丈高,仰望时极为震撼,破晓之时由云水郡中的长寿之人一一摆放上数十盏烛台,待黄昏时分会依次点燃,燃烧整夜。
之前和表哥这样一同出游,还是他们在奉都城的时候。
窦瑜也如那日一样开心,郭素落后她半步,紧紧跟着她各处走。
“看这些面具!”窦瑜轻轻拉了一下表哥的衣袖,扯着他停在了一处摊前。
在奉都城也能看到许多卖面具的摊子,只是那里的面具大多青面獠牙,寓意在于驱邪避祸。可这里卖的面具却是画出了人的各类神态,有哀泣状、大笑状、含羞状、威严状、怒发冲冠状……挂满了小小一张摊。
窦瑜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圈,格外喜欢,感叹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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