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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瑜看向车帘, 像是透过车帘看到了驾车的人。
    心里喃喃:原来是郭表哥。
    马车用很快的速度赶到了药铺,吕高子如约在等,虽然依旧没摆出什么好脸色来对他们,开门却很痛快。佰娘见了他的表情,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招惹了这一位。
    佰娘从没进过这么小的铺子,也从没见过穿得这么寒碜的神医。她见到的太医或是民间的大夫,无一不是穿着讲究体面的。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把吕高子当作隐士高人看待,若他真能救自家娘子一命,当即跪下给他磕几个响头她都是乐意的。
    吕高子看清了郭素怀里的人。
    打量了一下,他无奈又直白:“她中毒已深了,强救也是无用。”
    见郭素表情变了,咂咂嘴,继续说:“谢述当年救了老夫一命,这恩呢,确实是该报的。但他人都死了,老夫下辈子当牛做马还给他总行了吧?”
    他看一眼就知道,郭素抱着的这个人都半死了,救也没用。
    佰娘闻言腿脚一软,捂住嘴差点哭出声来。
    郭素仍是坚定地说:“还请尽力一救。”
    吕高子见他固执,没办法只好一试。让他将人搁在榻上,号过脉,又轻触了一下窦瑜的掌心。她手冷得像冰块,手心却炙热非常。眼下一线有一道浅黑,唇色也微微染青,颧骨处浮着淡红,明显的中了白麻毒之相。这毒格外棘手,多出现于芘耶人居住的地方,解毒的法子也只有他们才有。
    他走到桌边就着油灯的暗光开了一纸方子,亲自抓了药,交给佰娘后又指了指角落煎药的炉子。佰娘不敢延误,紧忙接过药盘,依照他的指示跑去煎药。
    吕高子长叹一口气,说:“这帖药喝下去,要是再不见好,我可真没办法了。”但他心里也知道,没有解药,只能勉强续上几日的命而已。
    芘耶人居住的地方离奉都远着呢,他在心里想着若自己真能成功为这位窦五娘续命,再为郭素指一条明路,赶紧去将解药找来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郭素的眼睛一直看向榻上的窦瑜。窦瑜自从在马车上醒来以后,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此时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缓缓睁开眼。
    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叫了一声:“表哥……”
    郭素坐到榻上,离她稍微近了一些,用微哑的声音生硬地安抚她:“别怕。”
    “你怎么这么狼狈。”窦瑜问,“外面还在下雪么?”
    “你是不是觉得冷了?”郭素的视线在窄小的药铺地上巡视一圈,没找到炭盆,最后落在了吕高子睡觉的土炕上。
    窦瑜眨眨眼,嘴边浮起浅浅的笑意,慢慢地、吃力地说:“不是……是你发上都是雪。去烤烤火吧,别生病了。”
    郭素其实已经冻得手脚发麻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很快恢复了一些知觉,才以手背轻而迅速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只觉得冰得厉害。她所躺的窄榻就放置在窗下,上面只盖了单薄的一层褥,根本无法使她感到温暖。
    于是他又起身将窦瑜抱了起来,看了吕高子一眼,要将窦瑜送去土炕上取暖。吕高子想拒绝,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郭素又做了一次无赖事,耳朵尖微微有些红了。但他没有碰吕高子干净的被褥,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垫在土炕上,让窦瑜躺在干净的内面上。
    “你喜欢窦五娘?”吕高子站在他身后,冷不丁问他。
    郭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她是我的表妹,与我有血脉之亲,自然要倾尽全力相救。”
    “你既是谢述的故人,他又如此放心肯将手信交由你保管,你们二人是朋友吧?”
    郭素听了他的话,只抬眼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吕高子骨子里有些迂腐,又认为郭素落魄,远不及谢述。
    “如果是朋友,当知朋友妻不可欺。别生出什么龌龊心思才好。”
    郭素无奈笑笑。
    吕高子觑了他一眼,忽然道:“你的伤,也得重新包扎一下吧?”
    见郭素不说话,吕高子翻了一下白眼,无语道:“这有什么可藏的?我可是狗鼻子,方才一见你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儿了。”又是骑马又是驾车,此刻血腥味更重了一些。
    “那便劳烦吕公了。”郭素隔着衣裳摸了一下腰腹的伤口,这里疼得几乎已经麻木了。
    吕高子让郭素坐到了椅子上,帮他换伤药。待解开了他的衣裳,见伤口极深,啧啧两声,心道难为他折腾了这么久,硬生生挺着。
    郭素对这种程度的伤却已是习惯了。从前战场上亦是刀剑无眼,受过不少次伤。
    吕高子替他将脓血处理了,撒上止血药粉,观察一番后,说:“这是刀伤啊,看起来还是下了死手的。你与人结了仇?可千万别连累了我。”
    郭素直言道:“是芘耶人。”
    他从知道窦瑜的症状开始,就清楚她是中了什么毒。
    为了寻解药,他不得不涉足丕合城。那里是芘耶人群居的地方,他们借了巴舒族人的庇护,轻易不会出城。且他们极度厌恶大周人,一碰面便是不死不休。
    所以丕合城也被大周人称为“兽笼子”,哪怕走商的人也不会从城边路过。这么多年过去,双方倒也算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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