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落梅则早就叩响了柳氏所住的竹院。
柳氏刚睡下不久,得阿兰汇报,随园有了进展,于是掀开被褥,在阿兰的侍候下,匆匆起身。
院中阶下,落梅已等了一刻钟,见柳氏扶着阿兰姑姑出来,忙躬身交代,“大小姐,事情成了。”
“怎么个成了法?你且细细说来。”柳氏可不想扑了一场空,还打草惊蛇。
“腊雪进去过后,两人说了几句话,很快便没了动静,奴足足等了两刻钟才过来禀告的,想来如今那边已成了好事。”
听起来似乎是没什么悬念了,柳氏看了一眼阿兰,又看了一眼东厢的方向,阿兰会意地出了门,没多久苏沐棠着一件早春的白袍进了屋。
“娘,你说什么?崔三收用了府里的婢女?不可能的,定是娘你弄错了。”以苏沐棠对崔三的了解,绝非这般肤浅之人,更不可能在人家里作客期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沐棠的言语维护,柳氏并不感到意外,但事已至此,她须得让她看到真相,方才不负这一番安排,“落梅,你再同小姐说一遍。”
早在苏沐棠来之前,落梅就得了柳氏的令,如今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版本,“今日晚些时候,随园崔公子的小厮走了,林总管吩咐我和腊雪前去补缺,崔公子对腊雪见色起意,当即便叫腊雪进去侍候,奴守在外边,连着帮他们去叫了几回水,如今奴也是趁他们歇下了,这才过来禀告,这样的大事,奴婢不敢有瞒。”
连叫了几回水。
听到这里,苏沐棠就再也听不下去了,脑子里想的却是上一世,秋叶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裴公子在淮成同柳如絮成婚了。”
呵,男人啊。
娶了妻,心里也可能惦记着旁人。
口口声声说要娶你,结果却在你家里搞出这种事情。
此时此刻的苏沐棠,只觉得心中酸涩憋闷,连心口的伤也开始疼痛起来,捂着胸口退了一小步,连连摇头。
察觉到她的伤怀,柳氏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一想到崔三的商人身份,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沐棠若是不信,何不随娘同去,一探究竟。事实胜于雄辩。”柳氏做了今日之局,可不就是等在这里,仍由哪个女子见心上人与旁的女子同塌而眠,再深的感情也会化作乌有。
苏沐棠定了定心,拒绝地道:“不了。收了就收了吧,也别去打搅他了,娘你明日取五百两银子赠与他,叫他搬出府去,那个婢女就送他了吧。”
苏沐棠说不清自己对崔三是什么感觉,说不在意吧,此刻却分明憋闷的慌,说在意吧,她为何要在意他?一个每回出现都会给他带来歹运的男人,一个拢共就没见过几回的男人,凭什么要在意他啊?
可如今分明就是在意了,这份在意还相当的熟悉,那是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可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约定,你苏沐棠也是彻底地拒绝了人家,又何来的背叛呢?
苏沐棠感受到自己心乱了,断然不会去“捉奸”的,她也没有这个资格。
搞了这半天,不就是等着苏沐棠前去,她怎么可以不去呢。
柳氏还要再劝,就见苏沐棠已佝偻着身子,缓缓离开。
阿兰却是低声附耳在柳氏面前说了几句,柳氏听后这才没有强迫苏沐棠前去。
阿兰说:“小姐不去也好,免得腊雪露出马脚,等下回来,还不是她们说什么,什么就成了事实。”
柳氏一想,也有道理,最终,是柳氏带着一众婢女独自前往随园,也正如落梅所说的,屋内静悄悄,两个烛光都没有,众人的灯笼火光照在窗户纸上,也照亮了里间的情形。
只见床榻之前横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体态婀娜,身上衣物一丝不苟,而面上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却是向外溢着黑血。
床榻之上的面具,此刻已带上了面具,却周身因为先前放血过多没有力气逃离现场,且受到方才女子的迷药袭击,体内正有股火气猛窜至四肢百骇。
他虽不受药效控制去行那禽兽之事,却也不免心火难浇,且许是因为药效的原因,他下肢有些动弹不得。
尽管如此,原本他也没打算要这婢女的命,毕竟他还没有弄出今日是谁要害他。
苏沐棠吗?
不可能,她这人一向光明磊落。
那是柳万山?
也不可能,他们有着重要的来往,他断然不会惹怒了他,以断了他的供需。
那就是柳氏了?
难道她下午过来时,发现了什么?为了成全他那个好侄儿,这才对他如此下手?
又想起长生走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整个柳府都知道苏沐棠是迟早要嫁给柳弘之的,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越是如此,他越不该让这婢女死去,留着她放可以替他解释一二,但坏就坏在,她看了他的脸。
这张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张脸。
柳氏兴冲冲带人踢门而入,就看见这样一幕,一个丫头七窍流血地死了,而床上那个则是中了迷药半死不活。
一场艳遇成了命案。
柳氏也有些手足无措。
落梅在门外侍候,屋内只剩下萧祜,柳氏及阿兰姑姑的时候,萧祜这才哑着嗓子出声,“柳夫人为了自家侄儿,可真是煞费苦心,只是看到这条人命,信佛的柳夫人,心中可曾有过一丁半点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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