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后怕地捏紧了拳头。他怎么会想要她死呢?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得她,还有好多话要亲口问她,问她那些梦里得事是不是真的,问她是不是认识他,问她为何要杀他。
其实,关于那几个梦,原本他是不愿信的。毕竟,庄周梦蝶的故事,时常有之,或许他只是因为曾被她射杀,因而记住了她的脸。又因对她的印象过于深刻,总想着早日找她寻仇,是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才会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梦来。这样的事情,古来多之,各地方志没少记载。
但,在确定梦里那个她就是苏沐棠之前,崔三,或者说是裴以安,去过很多地方。在国子监后山,的的确确存在过他梦里的那片梅林,以及林子深处的藏书阁,也正是在藏书阁中,有一位国子监就读的学生,认出了她正是镇北侯的孙女苏沐棠,时常来国子监拜访同是国子监学生的外家表兄柳弘之,而不知为何,近一个月来却从未出现。
很显然,她在躲避与他有关的一切,并且想要他死,早在他入京之时,就马不停蹄将他逼退之悬崖,再连出两箭将她射杀。
而且,那个叫裴府的宅子,也被他给找着了,这就完全不是凑巧可以形容的了。
一阵沉默过后,他只吐出几个字来,“要怎么才能救她?”
“珍珠莲。”
第13章 侯府变
“珍珠莲?”崔三显然也从未听说过这位药。
林御医忧心苏沐棠的病情,深知只有宫里那位才能救她,又碍于崔三与宫里那位的纠葛,只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说:“珍珠莲产自域外,北卫少之又少,不过据老夫所知,太医院的药库就有一株。”
“宫里啊。”崔三一听只有皇宫才有,自然也明白了林御医的初衷,但崔三却并不想麻烦如絮,尽管他明白对如今隆恩正盛的淑妃来说,区区一味药材不过是小事一桩,“这药材只得太医院有?”
“别的地儿有没有老夫不知道,但老夫可以肯定的是,太医院一定是有。”林御医看出了他的纠结,于是下了他自以为的猛药劝说,“苏将军死了,你也是活不成的,小子你救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你且掂量掂量,要不要救吧。”
林御医对崔三抓苏将军来的缘由并不知情,自然不知晓苏沐棠对于崔三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他不会愿意她死的,至少在搞清楚她所知道的事情之前,他不会让她去死。
但他委实不想给柳如絮增加麻烦。
沉默良久之后,崔三心中的一杆秤,还是渐渐倾斜向了苏沐棠这边。
一边是一条命,一边是一点麻烦,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崔三来到了书房,坐在书案之前,取出一方墨条,就着砚台细细研磨,待浓稠的墨汁成形,这才展开信笺,执笔写道:如絮,近日林御医替吾看诊,道吾恐患了痴狂病,若需治愈,或需太医院药库存有的珍珠莲一支。
撂下笔杆,崔三检视再三,最终在最末又加了一句:林御医言明只是初期,算不得严重,你若不便,便且算了,吾再另寻旁的法子。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加上了近日的一些公务:闵行日前已安插进了东宫,目前尚不能接近太子,四皇子也在物色侍卫人选,待得四皇子这块安排完毕,诸位皇子府就皆有我们的眼线了。
闵行正是几日前,荣盛马场以赛马头名身份被卖出去的一个异族奴隶,这个奴隶最终被送到了东宫,脱了奴籍,成了东宫的带刀侍卫。
若是苏沐棠此刻醒着,定会感叹于崔三此时蜡封之法子,同她上辈子的丈夫竟然一模一样,是细长而严丝合缝的,而非灼有印章的居中一点红。
终其一生,苏沐棠也不知她的丈夫,竟然还有另一重身份,也难怪她会输了。
他这般正经地坐着,恭恭敬敬的写字,斯斯文文的,一丝不苟的,昏黄的烛光下,林御医险些错把他当作十年前那个乖顺懂事见谁都有理有节的小公子,眼眶一度湿润了。
但待他定睛一看,那斯竟将刚捧在手上雪白的信鸽用来擦拭案桌上溅洒的墨水,丝毫不顾那鸽子的挣扎与哀求,瞬时被拉回现实——那个人见人喜的小公子是回不来了。
林御医叹道:如果没他未曾经历十年前那件事情,好好地长大,如今也能是个人人称赞的翩翩君子吧。
哪像眼前这个小子这般劳神又不知好歹。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二字。
如今也只有在和宫里那丫头有关的时刻,这人才能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信送出去后,林御医终是松了一口气,他颤巍巍起身,告辞道:“老夫须得下山一趟,给苏夫人一个准信儿,也好叫她暂且安心。而至于苏将军,在她痊愈之前,也只能安置在你这里。”
对此,崔三并无异议,没有等到人醒过来,问清楚要问的事情,他决计是不会放人的。
另一边,朱雀街的镇北侯府屋漏偏逢连夜雨。
柳氏正为苏沐棠的事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林御医的消息,在她收到秋红消息的那一刻,柳氏就发动所有人脉,找寻与荣盛马场有关的一切关联。
终于发现林御医时常出入荣盛马场,却并非赛马相关,而是替传说中的崔三爷诊治。
在柳氏的再三恳求下,林御医这才答应去一试,即便只是一试,柳氏也满是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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