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那会儿,前皇后倒了,尚是太子的今上要萧家送一个女儿入宫,眼看老皇帝没几天可活了,萧家送了萧灜进宫。她爹娘都没了,唯一的哥哥还因公务被外放,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没当两天皇后摆设,老皇帝便去了,萧灜成了太后摆设,无尊无权,终日深居松鹤宫,似乎是要一辈子老死宫中。
她爹是战功显赫的武将,但是哥哥萧寰死活看不下兵书,学不成兵法,却寄心于百姓生计,没能随爹从军,而是在从文后入了工部。
她十一岁那年,胡虏生事,边塞起了战火。她给爹做了枚平安扣,送他出征。
从那时起,爹寄回来的家书里时常提到一个人,跟他一道打仗的一个失宠的皇子。那皇子只比阿寰大两岁,方束发之年,爹大抵是把曾经对阿寰的期望寄托在他身上,格外关照他。
萧灜本以为那个皇子就算失宠了,在军中也会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而若是阿寰,爹定不会放松历练,因此并不看好那个皇子。
爹对他则很是赞叹,说他不只虚心领教兵法,还不顾爹和其他高级将领的阻拦,执意亲自提枪冲锋陷阵。有一次流矢刺穿他的穴口,险致他丧命。
后来爹战死疆场,埋骨青山,家书也断了。
爹手上的兵权基本转移到那个皇子手上,他后来又一步一步谋得了储君之位。
萧灜不关心权谋什么的,阿寰一个高民生的工部官员也不大参与这些,但是得知最后是那个皇子,内心隐约有一点欣悦。一个视爹亦师亦友的人治下,应当会国泰民安。
然而当他们的权谋波及到她,那个皇子,符胜,旋即成为她最讨厌的人之一。她性子阴沉,但从不无端计较什么。
她起初没想到符胜是个小白脸,就那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莽劲,她一直以为他会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她很怕疼,但是很羡慕那莽货能陪在她爹身边搁边关挨打。
在先帝灵前她头一回见到他,肌肤白得似乎与通身缟素融为一体,低低地说话,声音清清冷冷。身形修颀,看上去很文气,将浴血沙场的肃杀之意掩藏得很好。不过他一眼也没看她,这点他后来承认了,他说选妃那天他才第一次看见她,还憨批地把她也当成了参选的秀女。
符胜登基几个月后,选妃被提上日程,萧灜被叫去主持。
甫听到要主持选妃一事,她自然是紧张的,鬼知道狗皇帝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选得他不满意保不齐要惹祸上身。
她问掌事女官有没有特定的标准,答说未定,她便盘算着反正他都很佛得不做要求了,就挑一些自己看着顺眼的吧。虽然她手上毫无权柄,日后不太会跟小皇帝的后妃们打交道,但总还是会的,选一些看上去不整幺蛾子的吧。
她刚提起兴致,女官又说皇帝不预选太多人,且她的意见只作参考。顿时又懒怠下去,早该意识到的,自己只是个摆设罢了。干脆啥都不说好了,反正没用。
殊不知新帝已在来的路上了。
符胜下朝后,无事便往选妃的殿阁去了。他此前一直不近女色,但隐约有一种预感,他总能见到一眼便投缘的姑娘,便打定主意自己决定选妃的事。让小太后过去,不过是因为没个像样的人主持不太好,他又实在讨厌那些都曾踩过他母妃的太妃们。
一眼望见坐在上首的一身藏蓝色华裳的女孩子
他自认不是色批,但那个人完全是他喜欢的长相,眼眸细长,眉峰上挑,俊雅飞扬,唇角则下撇,增了些生人勿近的严冷气度。看上去就很适合跟他相与,且还有几分像他一个很紧要的故人。
“那个是谁,朕就要她了。”符胜指着那人,面色微红道。
“那是……太后娘娘。”
看出他的心事,近侍徐礼小心翼翼地告知他。
符胜:“?”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徐礼,徐礼朝他点点头,的确是的,不,肯定是,不说服制,就那个位置也不会错,而且他先前传话时见过小太后,可以确定就是她,一脸厌世还姿容绝美的人他拢共就见过这么一个。
符胜又定定地盯了萧灜半晌,“传话下去,选妃的事先罢了。”
出于谨慎,徐礼特意请示这个罢是怎么个罢法,是今日先罢了,还是直接遣散。
“直接遣散。”符胜道,“朕晚些时候去和太后谈心。”
说罢,面上又是一红。
萧灜一直摆烂,并没留意到新帝来过,只没瘫多久便被告知选妃中止,秀女们直接遣散出宫。这还真是惊喜,麻烦事直接没了,而且不用对跟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们评头品足了,省了尴尬。
“娘娘。”
她无视殿上一勾花容失色的美人,正准备回宫,被一个内侍叫住了。有点眼熟,似乎是皇帝身边的人。
“陛下说晚些时候去和您谈心。”
她想不通有什么好谈的,便没多想,自认为不曾得罪新帝,毕竟交集少得可怜。
不承想后来谈着谈着谈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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