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回事!”裴朝露摇了摇头,瞪了兄长一眼,“她是她,阴萧若是阴萧若。好好一个伶俐的姑娘,定是你自个拖着时日,人家方才顺着你的意思!”
“择个日子,成婚吧。”
“添点喜事,让我高兴高兴,也让阿爹阿爹泉下放心。”裴朝露回望司徒府,“多些人声和欢笑,热闹些。”
裴朝露来的早,稍坐了片刻,便回了齐王府。
李慕来时,正好同她错过。他坐在正桌座上,应付前来敬酒的宾客,面色却不甚好看。
裴朝清看了他两回,推他回了府。
上马车前,李慕回首问,“阿昙可说了些什么?”
裴朝清道,“我们兄妹叙旧,闲聊家话!”。
李慕顿了顿,握上他臂膀,冷锐面容露出两分真心的笑,“听她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裴朝清一时不语。
李慕掀帘上车,落座后,掀了窗口帘子,“二哥,你成婚吧。”
这日回府后,李慕一晚没话。
十月深秋,夜里已经有了寒气。
他从上元早春至如今,大半年的时间里,因同西北道高门闹僵开始,神经便一直紧绷。
因大郢朝中久无新君,上月里,西北边地上,龟兹再度来犯,已经开战。虽被驻守的僧武卒一时大退。但他总是劳心,僧武卒亦伤亡不少,却龟兹隐隐有再度来犯的心思。
如此,忧心劳神中,这厢稍有寒气一逼,旧疾便发作起来。
咳疾厉害,胸口刀伤又闷又钝,扯得他浑身发疼。
他怕扰到裴朝露,便起身去了外头,咳完回来,见人还是方才模样,不曾被闹醒,遂松了口气,悄声上榻。
结果,未几身后细软的臂膀便缠上来,面庞贴在他后背,紧紧抱住了他。
“阿昙,我身上占着寒气!”想要扳开她,却没能撬开。
“那你还出去,想冻死我吗?”裴朝露贴得更紧些,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热气温暖他,“二哥大婚,我随你同行。不气了,好不好?”
她用两排贝齿磨他后背肩胛骨,搂在前头的手伸进他衣襟,摸上旧日伤口,片刻又滑到别处。
李慕本是涩意翻涌,最后又只得忍着一身灼热拍开她的手。
“夫人,改日成吗?”李慕翻过身去,将她拢在怀中,吻她额角眼眸。
“成!”她亲过他锋锐喉结,往他怀里缩了缩。
“你要是再咳,别去外头。”裴朝露蹭着他,“我给你喂水喝。”
“好!”他应她,拍着她单薄的背脊,哄她入睡。
未几,这人呼吸便匀了。
*
天气愈寒,又至年关。
如今李济安迁去上阳宫,已然有名无实。而李慕虽还在齐王爵位上,但俨然是无冕君主。
宫中按惯例,自有大小宴会无数。即便李慕让六局削去了些许,然还是有腊八、小年、除夕、开元,元宵等七八处同天地共享的合宫宫宴是要存着的。
他便也未再要求删减,如常出席主宴。
腊八和除夕两处,他唤了裴朝露同行。
屋中地笼烧的暖烘烘的,裴朝露却还是裹着雀裘靠在临窗的榻上,忘外头纷飞的大雪。
“太冷了,郎君!”雀裘襟口的风毛又厚又密,拥着她一张稍稍养出一点血色的素白面庞。
她从榻上起身,拣了大氅给他系好,“早点回来,妾身又学了新的汤点。”
“怕我晚回来,就随我同去。”他凑近她,搂过她腰身,“我一路抱着你,不会冷的。”
“万一呢?”裴朝露抬起一双翦水秋瞳,“我要养好身子,去二哥的婚宴。”
“三月春光碎金,杨柳依依,我随你同往。”
李慕唤了两回,她都这般拒了,便也不再开口。
只是这段时日,他确实回府早些。
暮色微光里,裴朝露披着雀裘,手中拢着暖炉,立在府门边候着他。
他掀帘下车,总是将她拦腰抱起,她便用被暖炉哄得暖呼呼的手,捧他冰冷的面颊。脑袋缩在他怀里,听话乖顺的如同幼时女童。
回了屋内,侍女们按着她的吩咐,将汤药,膳点,茶水,依此奉上。他也十分顺从,一一用下。
用膳点时,偶尔赞她手艺进步,多来是灌了清水漱口,问她是否想弑夫。
兴德三十一年的冬天,格外冷。
李慕旧疾全面发作,夜中连着两回咳出了血。
却也暖和,裴朝露陪着他,无论用药还是施针,都寸步不离,他恢复得很快。
三月天气转暖,他总算大安了。
太医说,能熬过这个冬天,少些操劳少耗心神,养着还是不易有大碍的。
裴朝露便记在心里。
“德妃去岁配给我补身的药,我用着比太医院的强些,不若向她要了方子,看看你是否可用,试着用用。”裴朝露给李慕裴佩腰封,量过他明显缩了尺寸的腰身。
李慕垂眸看她,伸手抚发顶,“你到底还是用了。”
自去岁从苏贵妃处听了母亲之死被隐瞒的真相,裴朝露虽然没有去追问穆清,却也不曾再见她。
穆清入府看过她两次,后来便也不再过来,只在六月里,于毓庆殿将配好的药让李慕转达。
“我犯不着同自己身子过不去。”裴朝露扣好玉革,抬起头来,“不然,这冬日我两都病了,府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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