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沈玥闷头小声答了一声“是。”
谢长钧看她语气如此犹豫,反问一句:“怎么?这很难吗?”
沈玥咕哝了一句,大致意思是——
我打不过她。
谢长钧几乎要被气笑了,转而一想,她灵丹被剖,就算想反抗也是无能为力,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想起早上她在学宫外面认真听课的模样,于是问道:“你想自己填补灵丹?”
沈玥没想到谢长钧会这样问,她从流浪的第一天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这期间捡灵草、捡别人不要的法器、想方设法地想蹭别人地灵脉,可是吸入的灵气就像流觞曲水一样,在她身上缓缓而过,只有那么细枝微末的灵气能留在她体内。
她也知道自己好像在做着无用功,但越是艰难,越是把她骨子里那些强硬和偏激都激了出来。
一下子被点破了心事,她紧紧抿着唇,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毕竟恢复灵丹这件事,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灵丹是十多年的修炼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是修为进益的根基和基础,从引起入体那一步开始,灵丹才能聚形,进而将灵气一点点汇聚在灵丹上,到达身体的七经八脉。
问题是引起入体不是说你想入体就可以入体的,它需要基础的修为支撑,还需要一点机缘堪破,而且沈玥早就经过了一次引气入体,若能出现第二次引气入体,估计能载入道修的史册了。
没想到此刻竟然还会有人和她一样提出“灵丹恢复”这样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盯着谢长钧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问:“行吗?我可以再次引气入体吗?”
谢长钧:“引气入体是入仙门的基础,凡人一生只一次而已。”
听到这,沈玥心下一冷,眼神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果然,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
沈玥低头,明明这件事情她早就该知道了,明明眼前这个人的修为不见得有多高,但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的话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权威。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盖了她满头满面,浇灭了她内心深处那唯一的一点火苗。
没想到,他接着道——
“既然再也不能引气入体,那便跳过它。”
耳边传来谢长钧淡淡的声音,沈玥没有听清,抬起眸子问了一遍,“什么?”
谢长钧:“跳过引气入体和灵丹期,直接元神。”
沈玥:???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聋了。
直接元神?
还有人能跳过灵丹期直接元神的?
没有灵丹巩固灵气的加持,往后一切都像是不起地基,在盖一座空中阁楼,或许大量的服噬丹药或者靠他人过渡灵气能有一些作用,但却不能改变根本,维持一两天的表象之后,很快又会被打回原形。
更有甚者,不进而退,对修炼造成不可逆的后果,为此偷习禁术走火入魔、为此殒命的也大有人在。
这些东西,她在长仙门的通识课上都曾学过,只要一想起那些道士惨死的模样,沈玥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战战兢兢道:“倒也不必……如此。”
谢长钧长袖逶迤,一双如墨的眸子平静而坦然地看着她:“连元神这一步都不敢,你道心的终点在哪里?”
第6章 冷香。
道心的终点?
是飞升吧。
这世上修道之人如过江之鲫,没有一个人不是冲着这个目标去的。
就像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人千千万万,最终能考取功名的又有几个?既然能力不能超脱物外,至少目光还可以好高骛远,不然这人间昼短苦夜长的日子,要怎样一步一步走向终点?
谢长钧没等她回复,直接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你要飞升,迟早要经过这一步。”
一点日光滑过,落在他眼中时,疏影横斜,像是将时光凝结成了琥珀。
“从明日起,寅时三刻便来我屋子里吧。”
“到底,”他抻了抻衣袖,补充道,“我还是你师父。”
沈玥目光恍惚:“寅时三刻?”
她从前起的是早,但从来没起过这么早。
“学宫的课我不想去,也懒得去,刚好你可以去听一听,就说我在休息,要你来帮我记些重点回去。”
“天门这么好的课,不蹭可惜了。”说罢,他转身,先离开了。
沈玥闷着头往住所走,一路上,久久回不过神来,脑海里出现无数她走火入魔的画面。
当初拜师的时候,她以为谢长钧是个摸鱼的主,前车之鉴告诉她,师父这种东西,没必要有多大的能力,好看就够了。
但此时她才意识到,她错了。
这位狠起来,估计比她之前那位师父还要过分。
狠不狠的无所谓,重点是,他的伤也不过刚刚恢复而已,真的有什么方法能帮她直接元神吗?
或许是因为想的太过出神,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根小树枝,差点被绊了一跤,抬起头时才发现,面前竟然有一个小破庙一样的建筑。
这小庙上地朱漆已经剥落,半个泥墙几乎坍塌,屋顶上杂草丛生,摇摇欲坠的木头门上,挂着一个随时可能寿终正寝的锈迹斑斑的铁锁。
沈玥愣了半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