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阿浓咀嚼着这两个再是简单不过的字, 整颗心都像是泡在了热水里。
她看看眼前这面容慈祥, 满脸关心与怜爱的中年妇人, 又看看怀里正好奇地眨着一双葡萄眼看着自己的团团,再看看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半路上买来的玩具, 正要来哄小侄儿的秦临, 最后看向了一手环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捏着儿子小手,眉目温柔到了极致的秦时,眼泪再也忍不住滚了出来。
她终于又有了一个新的家,一个真正属于她的,能够安放她所有悲欢喜乐的家。
真好……真好。
“傻孩子,莫哭了,快进屋,这一路上累坏了吧?”秦母似乎看出了阿浓在想什么,忙拍拍她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素雅的帕子塞到秦时手中,故意训道,“快给你媳妇儿擦擦,怎么一点儿都不体贴呢!”
“可不是,跟哥哥我学着点!”一旁正在给自家小黑妞擦脸的白羽闻言转过来嘚瑟道——余嫣然方才正在屋里写东西,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高兴得笔一甩溅了自己一脸墨汁,也没顾得上擦便跑出来了。
秦时白了他一眼,接过帕子给已经破涕而笑的阿浓仔细地擦了擦脸,这才转头问他娘:“娘看这样可行?”
他瞧着一本正经,眼底却盛满了笑意,秦母失笑,学着他那肃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勉勉强强过的去吧。”
众人听着皆笑了起来。
秦时故意叹气:“娘啊,我才是您的亲儿子。”
秦母点头:“阿浓也是我的亲儿媳。”
秦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话没毛病,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秦母也笑:“好了,不闹了,先进屋再说。”
阿浓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中因未来而生出的所有不安都仿佛被清风给吹散了去。
***
此时已近午时,但秦时并没有留下来陪家人吃午饭,而是简单地吃了一碗秦母下的面条,这便和白羽一起骑上马,匆匆进城面见孟怀去了。同行的还有文妍——文熙和文安正心急地等着妹妹回家,因此纵然文妍有心想留在秦家玩耍,也只能先回去和哥哥们报个平安。
阿浓知道秦时暗中已经有所安排,但心里还是免不得有些担忧,只是担忧归担忧,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吃过午饭之后便在屋里逗起了儿子。
与刚出生时红红皱皱,小猴子似的模样不同,如今的团团已经彻底长开,他皮肤极白,五官大部分随了阿浓,瞧着秀气而灵动,只那双眼睛随了秦时,大而明亮,如墨玉一般漂亮得不可思议。
阿浓心里一片柔软,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白嫩嫩的脸:“团团,娘亲回来啦。”
团团打出生起便不爱哭闹,反而一点动静都能让他露出甜甜的笑容,阿浓一亲他,他便咧嘴吐了个泡泡,一双漂亮的葡萄眼更是弯成了月牙儿,瞧着讨喜极了。
阿浓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末了才转头对一旁正在做绣活的秦母道:“这段时间辛苦娘了。”
秦母笑着看了她一眼:“有玉竹嫣然她们几个帮着,不辛苦。何况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是真的辛苦些,也是甘之如饴的。”
阿浓心中感激,也是笑了起来:“团团的眼睛长得像您呢。”
秦时兄弟的眼睛都生得像秦母,因此阿浓这话并没有说错。秦母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很高兴,笑眯眯地说道:“是呢,他和阿时小时候也像……”
婆媳俩这便聊起了家常。
过了一会儿,团团睡着了,秦母便也准备告辞,让阿浓好好休息,然而刚起身,便见秦临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嫂嫂,沈姐姐来啦!”
***
沈鸳的肚子又大了不少,然而脸色却不大好,阿浓一看便着急了,忙问陪她一同前来的翠烟:“三姐姐身子如何了?气色怎地瞧着怎么差?”
翠烟还没回答,沈鸳已经摆手道:“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没休息好而已。”
“没休息好?”阿浓目露担忧,“可是孩儿开始闹腾了?”
沈鸳摇头,往塌上懒懒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好,又摆手叫贴身伺候的丫鬟出去,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天下大势已定,楚家成了香饽饽,有那看我娘家无人的想弄死我给楚东篱做继室呢。”
“什么?!”她说的轻描淡写,阿浓却是猛地坐直,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焦急,“可有伤到?”
“有我在,哪里能叫她被人伤到,你且放心便是。”说话的是翠烟,这风情万种的女子慵懒一笑,抬了抬尖尖的下巴,看起来妩媚又动人,然而这样的她口中说出的话却十分彪悍,“那些个作死的,老娘已经统统送他们去见阎王了。”
阿浓这才松了口气,忙与翠烟道谢,被她嗔了一眼:“几日不见你就与我生分了。”
“哪儿能呢?这不是心中实在感激么。”阿浓笑着哄了两句,翠烟方才放过她。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我慢慢给你讲。”看着这始终待自己一片文臣赤诚的妹妹,沈鸳眉间的冷然化去,露出了柔软之色,她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蛋,将近来洛州城里发生的一些变化简单说来,末了又说了些孟怀及其麾下几位得力文臣武将家中的琐事。
阿浓受过文皇后的精心教养,知道如何从后宅之事观前朝风云,因此从沈鸳的话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孟怀近来新纳了两个妃子,而他对秦时日益严重的忌惮,很可能与那两个妃子的枕头风有关,因为那对双生姐妹,是孟怀麾下一个曾与秦时有过龃龉的胡姓大将嫡亲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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