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她已将枪口对准自己,用力抵上太阳穴,抵得脑袋都晃了一晃。
“这样呢,你在乎吗?”
“你敢!!”
他脸上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纹:
“你把枪放下,给我放下!!!”
“害怕吗?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后悔吗?后悔也没用了……”
她嫣然一笑,月华似银纱般笼罩在她身上,仿佛飘飘欲仙,那一笑中,竟是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又如颠似狂。
“穆靖川,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是你害死的。”
砰的一下,枪声如同闷雷。
众人早已呆住,江文平下意识抢上前,只看到穆靖川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血花四溅,如同盛开的妖娆罂粟。
漪澜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他像是傻了——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纤细的手腕一滴滴淌落,半晌,只听见似野兽般的凄鸣:
“不!!!——”
……
有许多年了,穆靖川不曾做梦梦到母亲。
母亲坐在窗下,低头为他做衣裳,很多时候她眉间总是带着愁容,但只要听见老妈子说他来了,便会立时笑起来,笑容柔软得如同春日温煦的微风。
彼时他还不知道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扒着床沿叽叽咕咕地抱怨:
“咱们家又不缺人做活,您总是这样见天地忙,若是眼睛忙坏了,不是得不偿失?”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跟她们做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王妈的手艺还好些呢……”
母亲失笑,扬手作势要打他,但他知道母亲从来不会对自己动手,反而嘻嘻地笑,又滚进她怀里和她歪缠。
大概母亲有一句话始终不曾出口罢,等以后,他就是再想穿她亲手做的衣裳,也是不能了。
临终前她握着他的手,千叮万嘱:
“你要懂事,要听话,要让你爹疼你……记住了,要懂事……”
这句话他记了很多年,从那之后,幼时的无忧无虑便仿佛一场幻梦。他飞快地“懂事”起来,从被父亲扔在老家到成为他最喜欢的孩子,然后是他倚仗的臂助、意属的接班人……最终父子反目,天人永隔。
咔嚓——
门闩的转动声教穆靖川恍神,江文平站在门边,轻轻叩了叩门扉:
“七少,医生来了。”
“让他进来。”
他一开口,声音又哑又涩,大床上,少女卧在如云软被中,那娇小的身子愈显得单薄如纸,但是她睡得那样恬静,恍如精液中盛开的睡莲。
几个金发碧眼的医生鱼贯而入,这是漪澜中枪后的第六日,几日不眠不休地抢救后,她竟然活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当时子弹在穆靖川一扑之下S偏了,又或许是因为他红着眼睛命令众人必须将她治好,否则就挨个把他们毙了,求生的本能之下,便有了这般奇迹。
“七少,去歇一歇罢。”
他站在床边,只是看着众人走来走去地帽频,视线未曾离开漪澜片刻。
江文平也知道劝了没用,但总归要劝一劝,想了想,他又低声道:
“明天是谈先生出殡,您去不去送?”
他眸光一动,这才示意江文平跟着自己出去。
“让人把礼备好。”
“是。”
“你给谈太太打个电话,请她……罢了,还是我打罢。”
“等过几日……谈小姐好了,就请她把人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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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梯子又挂了,尝试很久才登上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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