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舅舅还是多年前参加革命时与谢长陵结识的,倒不知他二人这样相契。
除了在报纸上,她也是头回见着这位谢大帅,只觉他与穆靖川十分不同,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威严粗砺之气,脱下戎装,仍旧一眼能认出是个久经沙场的铁血军人,五官虽是英挺不凡,但肤色古铜,鬓角还有一道疤痕。
筵席上,他果然是不怎么喝酒的,这于军阀来说倒是罕见。听说他治军严明,为人亦极是自律,不过这样的人,却要娶一个比他小十七岁的少妻,虽说幼筠不想指责舅舅的朋友,心里也觉十分不妥当。
当晚无话,婚礼要到第四日方才举行。
凌弈深此来原是负着穆靖川的秘密嘱托,与谢长陵有要事相商,这几天他都忙得不见人影,只有那位严队长奉命陪着幼筠外出游玩,不过她也兴致缺缺。
她因想到谢长陵是有一位公子的,乃是发妻所出,便问:
“怎么不见大公子在家里?”
严朗英道:“大公子现在航空大队封闭训练,恐怕也只婚礼那天才能回来。”
“咱们大帅的脾气就是这样,军纪如此,大帅也要守规矩,不用说大公子了。”
幼筠点了点头,她知道沂军的空军在国际上都很出名,乃是谢长陵多年心血所在,亦是整个华夏唯一一支成建制的空军。
若不是没有机会,她都想去长长见识,听到严朗英如此解释,便也不再追问。
谁知晚上回房时,阿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
“大小姐,你这几天见没见过新娘子?”
幼筠不免笑道:“傻瓜,婚礼都还没办,我上哪去见?那位新娘这会子定然在自己家中备嫁呢。”
阿香道:“这府里的人可都见过,以前,他们还都以为新娘子要做大少N!”
幼筠一怔,忙道:“你上哪听到的,可别胡说。”
这种Y私之事如何是能随便传播的?得罪了谢长陵且不说,他是舅舅的朋友,万一影响到舅舅和他的友谊可就不好了。
阿香见她面色严肃,顿时也被吓到了,讪讪道:
“我,我也是听这里的老妈子说的……”
原来阿香来了这几天,因她年纪小,嘴又乖,一勾仆妇丫头都爱找她说话,听她讲些江南风土、一路北上的光景……阿香说得兴致波波,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不少谢家的小道消息。
据他们说,原来那位新娘子乃是谢大公子的女朋友,谢长陵起初并不认识她,不知怎的一来二去,却变成了大帅要娶她过门。
谢长陵丧偶多年,始终没有续弦,如今他突然要娶一个如此年轻的妻子,还和儿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由不得众人不联想一出父夺子妻、明皇杨妃的戏码。
且这消息早已传出帅府,毕竟谢大公子与新娘来往时,可是有许多人知道的。
“……听说那新娘姓冯,闺名是缦卿二字。原是歌女出身,父母双亡,无依无靠。”
“因拜了明光大剧院的老板做g娘,去年刚登台就一炮而红,很多人说她比‘花国总理’还美呢。”
阿香年纪小,根本不明白这些话语背后隐含的意义,只是颇为欣羡地道:
“我真想瞧瞧她长什么模样,等回金陵也能告诉蒋妈他们,让他们眼红眼红我。”
幼筠笑道:“你也就这点子出息了。”
“婚礼那天我不能带你去,不过等新娘子进门了,你自然就能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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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花国总理:民国时期有一种所谓“花国选举”的选美比赛,参与评选者一般都是交际花之类的女子,获胜者按名次分别被称为花国大总统、花国副总统、花国总理等等等等
非常有名的“阎瑞生案”,被害者就是第一届“花国总理”王莲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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