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蒹走路都像是被那眼神绊住了,她不怎么擅长安慰人,嘴巴半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在他身边蹲下,“我去接水,给你擦脸。”
他手指终于慢慢松开。
云蒹忙倒了水回来,把他轻轻从沙发上架了起来,云蒹一手撩开他细碎的额发,一手伸到他后颈,摸了一把,果然都被汗湿了。
虽然依旧没有清醒,他喉咙里发出了一身轻轻地类似呜咽的声音——像是猫被抚到了后颈,发出的类似的声音。
云蒹手很稳,右手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手上——对于他的身高而言,陆青荧算体重非常轻的了,因为生病,甚至还比之前更消瘦,云蒹扶他不成问题,不过她个头比较小,他太高,不然云蒹觉得自己估计真可以把他打横抱起来。
她拿毛巾给他把汗水擦干。
虽然她自己没什么性别意识,但是,手指却依旧是是女孩子特有的柔软馥郁,动作轻柔。
荧惑这辈子没这么被人照顾过,纵然烧得神志不清,可是,枕着她柔软的手臂,她端正的脸庞近在咫尺,一丝不苟的照顾着自己。
他迷迷糊糊的想。
他好幸福,也好幸运。
……
云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把他面颊擦得干爽了,云蒹松手,他喘息平复了很多,昏黄的夜灯下,面庞越发显得清秀细致,眉浓淡适宜,唇鼻都非常精巧。
确实很漂亮。
云蒹歪脑袋,想着,自己对他这么特别,是不是就因为他好看?
她原来是这么浅薄的灵芝吗?
不过人妖注定殊途,云蒹以前偷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头,和人类在一起的妖怪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被扒皮抽筋,被镇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的……什么的都有。
要端正态度,她咳嗽了一声,努力把目光从他脸上拉开。
一直到半夜,云蒹都快忘记自己去换过几次水了,她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第几次问了,“要吃点什么吗?”
他两片薄薄的唇烧的发白,轻轻说了几个字,云蒹凑到他耳边,听清楚后,叹气,她站起身,看到他眸子猛然睁开,直直看着她,她无奈,“给你去买点吃的,要吗?马上就回来了。”
她拿他有些没办法,总觉得棘手,轻不得重不得,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对付他。
毕竟她平时不是个很会照顾人的温柔姑娘,对小动物还好些,对人类的话,一般只有别人照顾她的,可是他现在这么不舒服,云蒹也实在狠不下心来对他说点什么。
她简单的在客厅厨房翻找了一下,没在陆家找到没有半点吃的,冰箱空空如也,柜子空空如也,她想给陆青荧泡杯热茶,然后发现茶叶筒里头都空空如也。
云蒹简直要怀疑起了他是不是个不食五谷的神仙,或者他父母是不是虐待他?儿子重病在家,别说来探望了,连点口粮都不准备的吗?
不过现在他也没什么反抗能力,云蒹伸手把他按倒在沙发上,安慰的给他理了理枕头,让他可以枕得更舒服一些,她有点僵硬的说,“等等我,我买完东西马上就上来,十五分钟之内。”
出门后,云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还从没和人这么说过话。
她叹了口气,加快了脚下步伐,总觉得今晚的自己也怪怪的。
实在是太晚了,附近店面大多关门了,云蒹脚程很快,但她怕等会儿陆青荧看不见她又来找,不敢走太远,只能就附近慢慢找着。
近处只有家kfc还亮着灯,云蒹推门进去,还营业,不过只有零星两三个客人,店内已经切成了昏黄的小灯,椅子上还横躺着三两裹着衣服,面朝内侧着的流浪打工人。
云蒹再大条,也还不至于去给病人买炸鸡汉堡吃,她想了想,找柜台点了一份玉米奶油汤,一杯热乎乎的蜂蜜红茶,叫店家帮忙打包,她记得陆青荧还挺喜欢吃甜,虽然这些说不上有什么营养,但是,现在能稍微吃进去一点就是好的了。
晚上做餐慢一点,云蒹有点不习惯室内气氛,打算出门透透气,她刚推门出来,正好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在门前呼啸而过,拉过一阵风声,把她披散的头发都吹到了脸颊上。
云蒹伸手把头发掖到耳后,心不在焉,她还在想陆青荧的事情,完全没注意跑车上的男人。
倒是那辆跑车,驶过之后,在街角刹车停了下来。
大晚上的,这锐利的刹车声有些刺耳,车上下来了一个高个男人,毫不掩饰的,跟随上了刚才那离开的小姑娘的步伐。
小姑娘毫无察觉,大晚上,空旷安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个,拎着kfc的打包袋,在大街上孤零零的走着。
这女人……这么没有防备意识?
或许是在妖界生存太久,对这种浑身都是破绽的走姿,重珮竟然都有些不习惯起来了。
重珮本以为,被那人看重的,总归会有些特别之处。
重珮对她没什么兴趣,他不喜欢这一款的,对区区人类更不可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懒洋洋的想,不如打晕带回去算了,反正捏死她对他而言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或者留着以后解解闷。
或者等那人回来了,让他看看好戏。
云蒹步伐不紧不慢,一直和他维持着一个差不多的距离。
重珮对人类世界的一切都很轻蔑,加上他……日常,不认路,东南西北分不清楚,走过两个街道,他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视线东拐西拐,大概放了不到百分之十的注意力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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