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已经准备应当了,特意让奴才过来告诉您一声,说昨儿忘了跟您说,通政司参议夫人请您过去赏菊。”
“赏菊?今儿下午?这样大的事,大人怎么不提前说?”新荔咋咋呼呼道。“咱们可什么都没准备。”
荣澜语未吭声,心里却有些高兴。有了参议夫人相邀,倒是不必担心晚上要陪两位姐姐姐夫用膳的事。她如今在周府愈发自由,竟不怎么爱见她们。
“现在去准备倒也来得及。”荣澜语撂下手里的竹骨筷子,看向清韵道:“清韵快去,从我的嫁妆里找一幅字画,一块镇纸,再找一件拿得出手的绣品,还要那一套雨过天青的茶盏。再包些昨儿刘妈妈做得芙蓉酥点心。周平,你瞧瞧大人的衣裳穿得妥不妥当。”
周平正楞在那呢,此刻听见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挠头道:“夫人,咱们,咱们大人从来没送过这么多东西。再说那通政司参议大人都要告老了,您这么些银子砸在他身上,多赔啊。”
“糊涂。那是大人的恩师。从前不送什么东西,是大人的简朴。可如今大人是成家立业的人,再空着手登门,就是我们夫妇的不孝敬。”荣澜语轻声嗔怪。
虽说语气轻柔,但一句一个道理,让周平不得不低了头。“是,夫人说得是。”可话刚说完,他竟然又破声而笑。
“你笑什么?”新荔急赤白脸问。
周平有些不好意思,愈发嘿嘿笑道:“我高兴还不成。夫人一口一个夫妇,可见是心疼大人呢!”说完,像是担心新荔再骂一句,赶紧便跑便喊道:“小的去看看大人的衣裳,夫人可快准备应当吧。”
“真是个猴崽子!”新荔唾道。
幸亏晨起不晚,要不然如此折腾一圈下来,恐怕已经是午时了。但此刻却是刚好,荣澜语和周寒执的马车驶到荣府跟前时,太阳刚稍稍有些见热罢了。
周寒执下了马车,便毫不犹豫地往府门口走。可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到了马车跟前,刚好跟才下车的荣澜语面对面对上。
“落东西了?”荣澜语问。
“不是。”周寒执摇摇头。“没事了,走吧。”
荣澜语的鹿眸困惑地眨了眨,又看向旁边的周平。周平指了指马车,做了个下马车的动作。
荣澜语明白过来,莞尔一笑,扯了扯周寒执的袖子道:“你是来扶我下马车的?”
周寒执板着脸不吭声。
荣澜语指了指自己的鞋子道:“今儿要见参议夫人,走路不稳怎么行。你瞧,我的鞋底不高,自己也能下马车呢。”
周寒执撇撇嘴,“那往后我出门,还得瞧一瞧你的鞋底子,才能知道扶不扶你?”
荣澜语被逗得咯咯直笑,摇头道:“做什么要管我穿什么鞋,你只管扶不就成了,难道我还能怪你不成。”
一张几乎能融化冰雪的春光明媚美人面,周寒执哪扛得住,唇边不知不觉就噙了笑意。“真真是认识了你,才见识了许多事。”
荣澜语不明白他说的见识许多事是什么意思,可她喜欢看周寒执一笑。周寒执一笑,就好像满城的桃花都开了一般。
而这样相视而笑的场景落在荣澜烟眼底,便是一阵酸。她咬了咬牙,听见身边的小丫鬟咬耳朵道:“真奇怪。咱们三姑娘最是挑挑拣拣的,怎么真看上了这个酒徒?你瞧这甜甜蜜蜜的样子,简直比咱们老爷夫人当年还……”
可这话很快被荣澜烟一个眼神塞回肚子里。她冷哼一声,不知是对身后的丫鬟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新婚的功夫,谁不是一个劲儿的腻歪。等往后一个仕途难进益,一个整日柴米油盐,看彼此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这样的话丫鬟不敢答,但荣澜烟自己畅快了些,笑着迎上去道:“我等了你们半天了。爹娘捎了信回来,你们快来一起瞧瞧。”
周寒执恭恭敬敬说二姐姐好,她唇边的笑意更浓了。看向周寒执道,“我这妹妹不懂事,要是欺负人,你就告诉我。”
本是客气话,旁人许就应付两句。可周寒执毫不犹豫道:“没有的事。澜语能入周府,是周府的幸事。”
这样认认真真的语气,反叫荣澜烟怔住了。两瓣唇甚至合了又张,半晌才僵硬一笑。“是吗,难得你看得上她。”
荣澜语眼底闪过不耐,可方才周寒执的话实在让人心里热乎,她一时也就不想计较什么了。
这会到了正厅,荣澜语才发现旁人都不在,只有荣澜烟这个当二姐的在这支应着。她才要启声问,荣澜烟就已经眨着美眸笑道:“她们大概一会就回来了。去通政司参议大人家了。”
“通政司,参议大人?”荣澜语与周寒执对视一眼,见周寒执脸色平淡,便也没有提及。
但她诧异的语气听在荣澜烟耳朵里,就好像是乡下人头一回看见巍峨的城墙似的。荣澜烟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些得意。
“你们还不知道吧,通政司参议大人即将告老,很快就有个缺儿要放出来了。通政司是个清水衙门,一向都是谁告老,谁举荐一个便是。这样好的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不,你大姐夫和二姐夫两个去参议大人家探望,你大姐去陪参议夫人说话去了。”
“原来如此。”荣澜语点头,可心里却又诧异着。参议夫人聪慧,自然知道今日是自己回门的日子,所以才会特意选了下午邀请自己去用点心。既然如此,又怎会在回门的日子,把姐姐姐夫拉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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