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澜语淡淡一笑。既然知道周府的进账,就不怕管不好这偌大的府邸了。更何况她如今自己揣着三百两的体己银子,手里又有母亲走之前给她的五亩良田和一小间绸缎铺子。若是想过上好日子,其实还是有些希望的。
眼门前,白妈妈瞧着荣澜语,见她不吭声,就知道是没主意了。眼底难免有些得意洋洋,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夫人,您是千娇百贵的人儿,可别掺和进这些糊涂账里。到时候不说奴才们心里信不着您,大人也不喜欢精明会算计的人呢。”
荣澜语听到这,已经把白妈妈的心意看得明明白白。教训厨娘是一回事,想借机揽住管家之权,就是另一回事。
自然,白妈妈胆大又贪权,或许也是背后有郝玉莲的缘故。
瞧着荣澜语又不吭声,白妈妈心里就愈发高兴了。她就知道,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主意。今日能把新夫人制服,改日到郝夫人跟前,就又是自己得下的一桩大功劳。
自然白妈妈也不是轻敌的人,心里早已准备了一肚子的辩白之言,不管荣澜语说什么,她自认都能应得天衣无缝。
□□澜语压根没有跟白妈妈较劲的意思,相反竟还夸了几句,又要清韵等人向白妈妈好生学着。
白妈妈怔了怔,咯咯一笑道:“哎呀,新夫人真是客气。您带来的人,就是咱们周府的人,我肯定好好教着呢,您就一百个放心吧。”
“是。”荣澜语笑得也谦和极了,但很快说出几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听说白妈妈的女儿秋浓也在府里做事,又是个爽朗贴心的人。清韵与新荔和她年纪相仿,正好可以学着点。清韵,你让宋虎把秋浓请来。”
清韵头一个聪明,毫不犹豫答道:“是,听说秋浓姑娘刺绣的手艺最好。我和新荔刚好接了给夫人绣软垫的活计,今晚便让秋浓姑娘好好教教我们。”
“这事也不急吧。”白妈妈心里一慌,又听说宋虎去请,赶紧道:“秋浓,她,她还没用晚膳。等一会,一会吃了再去吧。”
“咱们两个也没吃呢。”新荔笑着道。说完,她又故意停了片刻,看向白妈妈道:“更何况,夫人和大人不是也没吃呢?对不对,啊,白妈妈?”
白妈妈心里咯噔一声,方才还堆着笑的脸色顿时坍塌下来。“这……可是……”
她怎么也想不到,荣澜语从来都是打蛇打七寸,不喜欢那些挠痒痒似的收拾人。
这一请,似乎要了白妈妈的命根子。她的态度顿时软下来,哀求道:“新夫人,要不咱们都用了膳再说吧。”
□□澜语怎肯答话,淡淡拎了裙子,早已起身往后院小厨房去了。
这冷冷淡淡的模样让白妈妈反倒更不安心,肥硕的身子软得像泥似的,黏上新荔道:“姑娘,好姑娘,你说说,夫人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她要把秋浓怎么样?”
“呀,妈妈说什么呢。夫人都说了,是教咱们刺绣罢了。”新荔侧身躲过白妈妈,又冷笑道:“说句实在话,夫人其实是好伺候的,要的不过是忠心一条罢了。白妈妈且想想吧,往后的路该怎么走,现下不是没有转圜的机会。”
说完,正好宋虎带着秋浓来了,新荔便携了这位姑娘的手,拉着她进了夫人所住的正房。秋浓是个单纯的,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娘亲为何一脸衰败,只当是风寒未愈,安慰几句便扭头跟人家走了,留下白妈妈的脸跟白纸似的。
另一头,荣澜语亲自到了小厨房,正好瞧见金氏厨娘正用袖口擦着汗。顺着往下瞧去,果然人家又擀了几份面条出来。
瞧见荣澜语过来,金氏厨娘一脸愧疚道:“夫人,咱们几个谁也没想到那老婆子直接把菜倒了,竟是连拦都没拦。现下,现下只来得及做些面条,您若是饿了就先用,要是不饿,咱们这就重新起灶做饭。”
荣澜语心里感念,果然老夫人真正留下的这些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可用之人。瞧着金氏厨娘一脸的汗意,就知道方才根本没停过手。
她心里一热,一边卷了袖管一边柔柔笑道:“大人吃醉了酒,正好再吃菜也没意思,倒不如用些面条。你们两个生火就成了,旁的我来便是。”
金厨娘眼泪窝子浅,听到这话已经有泪花了,笑着说老夫人没福气,这样好的儿媳妇竟没赶上,又叹周大人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竟不把人放在心窝里疼。
这话虽然有些僭越,但若非知根知底的好家仆,哪个能说出这样实心肠的话来。荣澜语并不见怪,静静听了就是了。
另一边,周寒执进了书房不久,便转身吩咐道:“周平,听着前头的动静,别吵起来。”
周平笑着答应,随后却又舔着脸道:“大人,奴才斗胆问一句,您是心疼白妈妈呀,还是心疼咱们新夫人呀?”
周寒执拿狼毫敲了他的脑袋,却未曾答话。
可做下人的,往往最会看颜色。周平腻歪一笑,便道:“大人不说我也知道。夫人说的话,您都很往心里去。那日吃醉了酒,您还念叨,往后要担起责任来。”
旋即,周平却又劝道:“可您这么终日吃酒应酬也不是事。要不,就把事情说出来,让夫人跟您分说分说。奴才瞧着夫人狡黠聪慧,没准有好的主意不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提起这事,周寒执眼神一冷道。但话音未落,外头已经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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