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知觉告诉清黛,这段快要被所有人遗忘往事或许就是破解谜题的关键。
“若阿宝实在在意的话,不妨咱们何时一道回我娘家去看看老太君,她老人家历经三朝,就算自个儿记不起来了,身边的婆子媳妇肯定也有记得的,我们把人找来都问问,或许会有收获?”南素容善解人意地提议道。
清黛想了想,觉得确实可行方才点头一笑,“也好,正好我也有许久没见老太君了,不知嫂嫂何时得空,我再炖一盅这时节老太君最爱吃的百合燕窝一道带上,去给老太君尝尝?”
谁知南素容却忽又瞪起了眼睛:“还说呢,二伯娘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如今嫁了人是越来越会给人画饼了,前不久还和我家淳哥儿说,要给他做柔夷才有的蕉叶粑粑,直把我们淳哥儿说得口水直流,夜里做梦都是那蕉叶粑粑,跟我和淳哥儿他爹闹了好几天要去棠园找姑姑,结果这丫头转头就把这事儿忘了,可怜了我们淳哥儿他爹哟,又是托人又是找商队的,忙活了大半天才找到了几小块拿回来哄儿子。”
清黛听了大窘,忙为自己找补:“哎呀嫂嫂!我那会儿不忙着替老侯爷办丧仪嘛,后来一得空,不也立马就给咱们淳哥儿把东西补上了么?嫂嫂如今倒好,竟还替儿子记起仇来了,日后啊,八成也是个难对付的婆婆!”
她们姑嫂俩说着便笑闹作了一团,连一旁的朱若兰看着,也不自觉地跟着牵起了嘴角。
她身边薛昆家的跟着亦摇头直笑道:“这四姑奶奶,嫁了人还这般淘气!而且跟谁在一块,都能把人带歪了去!”
“你不懂,这才是真正的有福气。”朱若兰喟然轻叹,看着清黛的眼睛里渐渐染起一份怅然,似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的人,另外的光景。
清黛知她这是想自己的亲闺女了,连忙收敛了顽皮,重又乖乖坐了回去,笑着捻起另一个话头,“对了,话又说回来,也不知三姐姐一家如今在南边过得如何,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给我来信了。”
不想这话好像说得不太对时机,一抬头却见朱若兰和南素容双双变了脸色。
南素容尤其奇怪道:“怎么,阿宝你还不知道么,你三姐姐他们……”
偏偏又在这种时候,南素容的话才将说到一半,外间便又扑进来一个急急慌慌的声音,猝不及防晒地将她打断。
“夫人,夫人,教场上传来消息,陛下在台上晕倒了!”
第219章
急乱的喊声带着屋外的刮骨刀般的寒气扑将进门, 拂乱了厅堂中央青花海水崖三足香炉顶上袅袅盘旋的轻烟。
传话的人清黛认得,是自家棠园的小厮。
见状忙放下手里的朱漆描金鸟兽图海棠式手炉,侧身来问:“怎么回事, 慢慢说。”
小厮作答:“教场回来的人也没说清楚, 只道是今晨晨起圣上的脸色便不太好,登台北望时,正和底下的将士们说着话呢, 突然间便倒下去的。”
朱若兰紧张地凝眉问:“随行的太医还有大营里的军营都去瞧过了么?”
那小厮点点头,“瞧是瞧了,确是谁都瞧不出这回的病因。教场回来的人还说, 我们侯爷已经在整肃锦衣卫了,想是不多时便要护送圣驾回京就诊了。”
清黛若有所思地听着, 一个念头在心里浅浅打了几转,方才又继续问:“那阅军之事呢,是不是又要延后了?”
这种事一个小厮肯定也不太知道, 更不敢胡乱揣测, 只能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南素容却轻哼一声,口气里满满都是轻蔑:“陛下圣体欠安, 既然都要送回来了, 即便还要继续阅军,估摸着也是让宁国公代劳。”
清黛心道确实。宁国公在兵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 三大营尽在掌握, 宋祈龙体抱恙,又无亲信的摄政宗亲, 这时候由他站出来代其检阅三军, 于情于理, 确实让人无可指摘。
但听南素容的口气, 似是对宁国公其人颇有些成见,清黛不由心念一动,转眸看向了她,“嫂嫂一贯都是最和气不过的了,怎生突然这般口吻,难不成是易姐姐哪里做的不好,惹嫂嫂不快了?”
“哪里就绕上令舟了。”南素容好笑地轻嗤了一声,转眼眉宇间却浮起一番淡淡的愁色。
清黛看在眼里,回头便吩咐自家报信的小厮:“事儿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吧,让人继续在城门口听消息,如见侯爷护送圣驾返京,速速便来报我。”
小厮应声而去,她方又来与南素容道:“屋里都是咱们自家人,嫂嫂有话,但说无妨。”
南素容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朱若兰,见后者只是低头优雅地吹着杯盏里的茶沫子,并未有组拦之意,这才敢把话与清黛摊开来说:“事儿还得从你三姐姐那头说起。”
话说自方之恒跟随巡田御史南下巡查清田,比起尚未从大涝中恢复过来的北三州,常年风调雨顺的南三州俨然富庶了不止一星半点,是以但凡会打算的人家都会把田产多多置于南边。
由此,与田产税收相关的种种乱象,也较北边更为错综复杂,更为棘手,以至于方之恒他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时不时的还会碰上个把水贼山贼拦船劫道,性命堪忧。
好不容易将几大州府巡查完毕,也从中查获了不少要紧的烂账坏账和贿银赃款,眼瞅着终于能够大功告成,鸣金收兵,哪成想就在巡田队伍押送所查抄的证物和赃银,陆续返回京城的路上,竟然又遭遇了一伙穷凶极恶的水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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