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也懒得装,午间用了饭再喝过一盅浓浓的安神汤,便滚进被子里睡了个昏天地暗。
沈猎也被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局势搞得焦头烂额,这厢刚刚在宫里搜查完胆大包天的刺客,那厢军镇校场上又报上一件锦衣卫千户和三大营的军士互衅斗殴,致其身亡,宁国公指名道姓要他这个指挥使出来给说法的糟心事,使得他从宫里出来后连家门都来不及进,便又急吼吼地赶着出了城。
这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也便再难回来一次。
按说如今棠园和沈侯府诸事都是清黛一手料理,加之沈家人丁寥寥,平日里只要沈柯氏不瞎折腾,也少有需要操心劳神的大事,他在与不在,无甚两样。
只是天气愈渐寒凉,清黛又早已习惯了床榻外侧有人共枕,习惯了夜里翻身抬腿蹬被子的时候,有人替她紧拢被角,焐住手脚,一下子没他在侧,难免有些不适应,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幸而这些日子睡不好的也不止她一个,沈柯氏自那日在柯诗淇清修的别院里吃了瘪,便一直怀恨在心。
先是活活打死了彩儿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蹄子,接着又几次三番想把清黛叫过去训话站规矩,奈何清黛实在太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不管她用多么严肃、宏大的理由,她都不做理会,要么托病,要么直接避出门去,到易令舟和沈猜那里躲清静。
只可惜一味回避躲闪终究不是办法,次数一多,便是阿珠也多少觉得有些牵强,更别说沈柯氏了。
眼见清黛不吃她那一套,立刻便改换了新的方式,借着太后侄女这个身份的便利,又一次哭到太后宫中,用太后的懿旨将清黛传召入宫,逼着她不得不乖乖来到自己面前,低头问礼。
“这老虔…太夫人,她也知道上次的事是她理亏啊,不敢明着逼咱们姑娘给她赔礼道歉,就要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上给咱们姑娘寻晦气!那个秀织摆在挽春堂后面这么久,也从不见姑爷去看她一眼,太后娘娘也只怕早就忘记有这号人了,偏她长了嘴,非得去太后娘娘面前提一句!还拿咱们姑娘没生养说事儿,要给那个秀织抬名分?!这要是让姑爷知道,还不得把咱们挽春堂的房顶掀了?!到时候又是姑娘你两头受罪,里外不是人!”
一从宫里回来,关起门南风便收不住地骂骂咧咧起来。
偏她又说得句句在理,清黛这日甫一奉诏入宫,虽老早就猜到太后传召她不会有什么好事,但皇命当头,她也无法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谁知她人刚进到宁寿宫,凳子都还没捂热,便被太后眼含热泪地攥住了手,一改往日的横眉冷对,阴阳怪气,与她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赏茶赐饼的,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不其然,半刻钟不到,她便笑意盈盈地问起了秀织的近况。
清黛当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若是她不提,她还真忘了曾经她还给她和沈猎之间塞了这么个人进来。
老妖婆见状,立刻便现出了原形,板起了脸子,就女子嫁人后一年生不出孩子便是天打雷劈、天崩地裂、天诛地灭的大罪过这一话题,足足训了清黛两个时辰。
虽然说,她自己也都是入宫数载才生下宋祈的。
不过像她这样就差把我是来替我侄女找茬儿这句话写脸上的,就算跟她硬讲道理。那也是白费口舌。
且时下沈猎不在京中,宋祈那身子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皇城之内无人给她撑腰,若此时和太后对上,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她索性便笑脸相迎地应承下来,一回家边安排着人将挽春堂边上那间叫漪澜居的小院收拾出来,让那位她和沈猎几乎都没见过的秀织姑娘先搬了进去,还特意挑了两个机灵些的小丫头过去给她使唤。
只不过嘛,“左右眼下你们姑爷人还没回来呢,咱们先布置着,也好跟宫里有个交代,到时候是去是留,你们姑爷自然会有定夺,犯不着咱们操这个心。”
虽说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见沈猎为着上回没说完的话给她捎个信儿回来解释解释,他究竟还在不在生气,他走前那句对不起到底算不算数,总也没个说法。
这节骨眼上,若是让他知道她又自作主张着为他纳了个妾,指不定又要东想西想,甚至应了南风的那句话,把挽春堂的屋顶掀了也不一定。
她正立在漪澜居的院子里兀自出神,那位秀织姑娘这时便红着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凑了上来,斯斯文文地与她行了个颇为标准的福身礼,向她谢道:“多谢夫人为奴婢张罗这一切,也多谢夫人愿意成全奴婢。”
清黛怔了怔,方才挤出几分笑意,佯作和气地拍了拍她的手,“此后你同我一起伺候侯爷,咱们就是一家子姐妹了,这些生分的话就不必再说……”
不想她还没说完,便听到背后传来“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油纸包裹之类的东西掉了下来,散碎一地。
清黛下意识回了下头,结果却被门口一脸阴鸷的沈猎吓得差点魂飞天际。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正式和好,秀织只是一个催化剂(这个情节过得那么快,应该很明显了吧)
第213章
这些天沈猎随军居于军镇教场,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把清黛那天说的话拿出来反复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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