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只可惜沈柯氏尚在病中,命龚氏侍疾左右,遂最后沈家也只去了清黛沈猎夫妻俩。
白日命妇于内廷观礼时,朝臣大多各有差事要忙,直到礼成之后,清黛随着与她同品阶的三两位夫人向新淑妃见过礼,便随着众人一道去了兴宴的谨身殿。
此番同往宫中的命妇里,也大有与清黛相熟相亲的那几家,例如慎王妃、易令舟以及南家她孟槐大姑姑和朱若兰。
更加难得的是,成亲后便不常在人前露面的柯诗淇这一回竟也随着她婆婆康和郡主一道出现在清黛的视野里。
虽说已经多年未见,她也比从前憔悴消瘦很多,但还清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清黛。
只是碍有康和郡主拘着,她便也不好上前与她搭话叙旧,只能暂且先远远点头照顾一下,待一会儿入了席再想法子说上几句话。
另一头朱若兰和孟槐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清黛了,趁着从素唯的安喜宫里出来的功夫,姑嫂两个便把她拦了下来。
朱若兰倒也罢了,孟槐却是拉着她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是问沈猎待她如何,又是感叹沈家日子难熬,委屈了她,絮絮叨叨好半天,直到安喜宫里跑出个宫女把她重新又叫了回去,她方依依不舍地放开清黛,暂行离开了。
整好清黛也正疑惑这一点,趁她离去便抓紧时间问起朱若兰:“淑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南老太君一手带大,如今她身居妃位,也算是光宗耀祖之事,怎的却不见老太君前来,祖孙俩见见面,也让她好有机会向老祖宗谢过教养之恩?”
朱若兰淡淡看她一眼,听说她与沈猎情意甚笃,沈猎也对她多有纵容,竟然叫她现在连装都懒得再在自己面前装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她自当年入宫,便是和南老太君断了情义的,南老太君生性温和慈祥,却也从不是那奴颜媚骨之人,既然当初已经恩断义绝,如今她风光起来,老人家自然也不会再巴巴地凑上来沾她的光……更何况,她这淑妃之位,原就不是南家为她谋划的路。”
最后一句,她虽没有明说,但清黛也听得出来,素唯走到如今这一步,南家想是有所察觉且大力规劝过的。
然而她只怕也是被易君彦那个杀千刀的货色骗了,猪油蒙了心,硬是拼着与娘家反目,也义无反顾地去给被人做棋子刀俎。
想起适才她在安喜宫主座上看到的素唯,她虽身披华服,满头珠翠,为众星捧月,百鸟来贺,精心描画过的妆容也比她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动人。
然即使如此,高座之上,却也只是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仅宋祈这个“新郎官”借口朝政繁忙未曾前来,就连一手扶她坐上妃位的柯太后也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偏袒她,观完了礼便推脱说是身上不济,先行回了宁寿宫。
荣耀背后,尽是凄冷。
清黛想着直摇头。
朱若兰见之也不觉一叹,握着她的手悠悠往前走:“不过也罢了,她自己既然非要这前程不可,将来或成或败,所有结果也都由她自己一力承担便是。而且当初她为着那易家小公爷与你多有龃龉,你以后也便少来宫里,便是要来,也让沈猎陪你一道,知道么?”
清黛利索应声,而后娘俩便一面走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眼瞧着离谨身殿已经不远了,清黛一抬头,便看到沈猎的身影出现在最后一个宫道口上,好像也要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
清黛不禁喊了他一声,他便立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她们过来。
朱若兰想着自己在旁边小两口难免不大自在,受过沈猎还算恭敬地一揖后,便转身先走了。
让他们小夫妻自己,慢慢走在人群的最末端。
“你怎么来了,这时辰你不应该在乾清宫给圣上回话么?”
沈猎道:“夜宴将行,圣上便将我先放了出来,我思及南淑妃少时与你不大和睦,怕她难为你,一出乾清宫就想先去安喜宫接你。”
清黛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记得她与我不和?那时候我明明装得很好啊,你又是男子,怎的没事儿就把眼珠子往我们女儿家身上搁呢?”
“不是你们,是你。”沈猎纠正道。
如今他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说这话时竟然只是微微有些脸红,袖子底下牵着清黛的手也稳稳当当,连汗都没渗出来。
谁知,清黛的脸皮更甚:“也是,她又没有我好看。”
沈猎再一次成功地被她逗得发自内心地笑了,也赞同地点了下头,“嗯。”
本来还故作正经的清黛这下也有些绷不住了,顿了一瞬便也倚在他手臂上羞赧地笑出了声。
他二人便趁着四下无人,自顾自地并头说笑了一会儿,直至来到谨身殿前,一个去了前殿男座,一个去了后殿女席,在众人眼前时,才又各自恢复了一如既往,正襟危坐的模样。
大抵是宴上饭菜口味不佳,酒还未过三巡,清黛便有些意兴阑珊,食之无味。
主座上素唯也正忙着和慎王妃、康和郡主这样身份贵重的长辈奉承,连带着身为康和郡主之女的易令舟也被拘在一处,不好走动。
清黛兀自坐得有些百无聊赖,气闷之余,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借口更衣暂且从席上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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