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彪咬牙切齿:“你…你这是滥用职权,假公济私!你…你是个狗屁的锦衣卫指挥使!你根本就目无王法嘛!”
“在这里!在林阳庄,”沈猎刻意提高音量,冷肃如手里的钢刀,一寸一寸逼近贾彪,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我,就是法!”
话毕,刀锋猛进,血溅人亡。
被拉开的王娟儿闻声回过头,亲眼看着仇人还有他的帮凶一个接一个倒下。
那时候,金乌坠落崖底,白昼沉入黑暗,天地间只剩下那一抹银亮的刀光,劈开了永夜一般的混沌。
林阳庄总管贾彪及其副手洪六、杨九诸人,终被定以买凶行刺朝廷要员、侵占他人田产、谋财害命等多条罪责,由锦衣卫就地正法。
接下来的日子,清黛沈猎便都呆在林阳庄,将庄子上的账目、田地、佃农人数等等一应大小庒务重新清算,将贾彪等人及他们假托于他们名下田地财产均按买入时的数量,发还原主。
以及这些年来他们向庄子上的佃农强加的债款、欠条,也随着他们的死一笔勾销。
像是王娟儿父兄那样枉死于他们毒手的冤者,沈猎也专门安排了人手继续深入彻查。
长年笼罩在林阳庄这处偏僻山乡上头的阴霾终于散开,不光是庄上的佃农,十里八乡的平头百姓也都得以从中解脱出来。
等到一切料理得差不多了,日子将近冬月底,几场薄雪过后,趁着道路还未冰冻封雪,小夫妻便也抓紧时间启程返京。
这一程虽携风带雪,却走得无比平顺安稳,一路上畅通无阻,连颗绊脚的石子都没遇上,须臾几日便回到了京城附近。
清黛坐在马车里,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忍不住同身边的沈猎絮叨起来:“咱们手里的烂摊子了结清爽了,却不知别人家怎么样了,昨日休息的时候我让阿珠去打探了一下,听说舒王府那一头也不容易呢,易姐姐和小王爷撒出去将近十万两真金白银才把窟窿填上,唉,亏得他们舒王府家大业大,这要是换做别家,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银,又有谁愿意去当这个冤大头呢?”
“舒王府是很有钱。”沈猎难得一次对宋执表示肯定。
但清黛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而今他们家一下子花出去这么一大笔银两,也不知道正月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如往年一般,遍请满京贵胄去喝他们府上独一份儿的暗香酒。说起来舒王府的红梅本就是京城一绝,易姐姐嫁过去后,又想出了梅香酿酒这个好点子,引得满京贵眷追捧效仿,却谁也不能再出其右,我前几年回了柔夷没尝着也罢了,今年若是再没那口服,实在是一憾事。”
沈猎耐心地听她说完,才道:“你若喜欢梅花,大可咱们自己买来种便是。”
清黛想了想,还是遗憾地摇摇头,“我原是想的,可且不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单单是想要养出舒王府那般堪称绝景的林子来,少不得便得从选苗育种开始就绞尽脑汁、大费心力,若换做其他时候咱们或许还有些力气折腾,但眼下这一时半会儿,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么,哪还有时间耽误在别处?”
沈猎闻言,居然还真正经地盘算起来:“年前朝中确实事务繁多,除了宁安庄和林阳庄的事要上奏圣上以外,锦衣卫中也还压着几个案子要尽快结案,但你若真心想要寻那花苗,我也不是不能抽出空陪你的。”
清黛赶忙拽着他的袖子拦住他:“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的还当真了!你想想看,以我和易姐姐的交情,即便她当真不请其他女眷了还会不请我么?倒是你,好好地把公务差事都应付妥当才是最要紧的,不必总顾着我这一头,要不然日子久了,别人只怕是要笑话你是老婆奴,说我是母老虎呢。”
“你怎会是老虎呢?”沈猎笑着捏了捏她软乎乎的面团脸,全然忘了她对着别人时的威风决绝,只一心想着这世上哪有这么温柔娇俏的老虎嘛。
清黛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戏谑,为了证明自己,她立马绷起脸故作凶狠,抬起两只爪子“嗷呜”一声朝他扑了过去。
沈猎顺理成章地揽她入怀,两个人坐在车里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会儿,直到都笑累了才又停下来靠在一起小憩一个回合。
清黛歇着歇着,脑中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问他:“不过…我说真的,今年应该是咱们一块儿过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年吧?你可有想过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想玩的,趁现在有机会赶紧同我说了,我好让人提早准备?”
沈猎却不假思索地说:“你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还想别的作甚?”
清黛心口一甜,羞得直往他怀里钻:“哪有你这样答非所问的!不行不行,这句不算,你必须好好地给我重新想!”
沈猎果然老实地垂眸沉吟了一会儿,却始终无甚灵感,只能反问:“那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想玩的,我都听你的。”
知夫莫若妻,清黛晓得他的的确确是想不出什么来了,只能无可奈何地伏在他肩上摇头直笑,正要出言调侃,他们所乘坐的马车便猝不及防地顿了一下,险些就把正要起身换个姿势的她给颠飞出去。
幸有沈猎在侧,及时勾住她的腰,将她重又搂了回去。
这骤然地停顿令清黛不觉生惑,刚一坐稳便要开口询问缘由。
谁知不等她先出声,马车外边就传来一个阴柔尖细的哭声,听上去像是个太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