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嘴唇的又洋洋得意道:“夫人真会说笑,这哪是什么秘技秘方,不过就是将手底下那些佃户催得紧些,让他们少偷些懒罢了!您是不知道,这些个贱皮子平日里好吃懒做,一逮到机会就要插科打诨、浑水摸鱼,每日不多抽他们那么几下,根本就不长记性!
“前个儿还抓着个托病不肯下地干活的懒货,被小的直接叫人从床上拖起来,拎到打谷场中央打死了以儆效尤,哼,其他人看在眼里,当天干活不知有多卖力呢!”
“说这些晦气的作甚么,也不怕污了咱们夫人的耳朵!”明珠不悦地一拧眉,啐道。
清黛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好奇地继续问:“打死人可就闹得有些重了吧,这要是传出去,拖累的可是我的名声啊。”
厚嘴唇的一拍胸脯,脱口而出:“这您别担心,那县衙里的孙大人,与咱们可是经年的老熟人了。那孙大人娶的是宁国府族里的小姐,真要论起来,便是宁国公面前也能说上两句话的,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了,也有人替咱们担着呢!”
清黛入戏地一抚掌,喜滋滋道:“原来如此,那岂不就等同于是宁国府在前面为咱们遮风挡雨么,这也巧了,我与他家几个太太奶奶也很说上话,等我回去了,就去同她们走动走动!不过,咱们顶上虽有大树擎天护着,可日后若还是被人问起账来,又该如何?”
那细眼睛的又来高深莫测地笑着说:“夫人素日不管账,自是不明白这里头有的是能钻空子的地方,夫人放心,只要有咱们几个在,咱们庄子的账都是找人一笔一笔重新填描编排好了的,即便是叫那户部最精算的官老爷亲自来查,也定然查不出半分纰漏!即便有人私下去问底下那些下贱坯子,但要他们想全家活命,就决计不敢乱攀乱咬!”
“这么厉害啊,那我还真是放心了。”清黛抿了口金丝枣茶,甜滋滋的枣香沁进嗓眼儿,让她忍不住地舒展眉梢,放平肩胛。
夏构见她大有动容之色,便趁热打铁地凑上前补了一句,“这就对了夫人,只要有我等在宁安庄一日,就绝对不会让夫人手头不宽裕,只要夫人肯留我等,我等便是为夫人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清黛闻言低头笑了,这一次,才是真正发自内心地舒心一笑。
“相公,您在里头可都听清楚了?”
再抬头时,她已然换了一张面孔。
一双慵懒娇媚的杏子眼盛满凌厉的光,脸上便是笑着,也莫名横生威势。
与之前的盛气凌人、尖酸刻薄不同,那是一种当家做主的大方从容,不怒而威。
夏构三人乍一听,脑袋里当即一片空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她为何突然就变了脸色,直到里屋的门被打开,瞧见四平八稳坐在里间的沈猎,并两个穿着正经官服、正低头奋笔疾书的锦衣卫,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着了道了。
“你…你不是……”夏构难以置信地起身瞪着清黛,看了看屋子里的沈猎,“你根本就没有失宠,也没有缺钱,更不是什么都不懂,还有你,你根本不是小厮护卫!你…你们之前竟然都是装的?!”
南风也随着清黛变了脸色,立眉指着他大喝:“大胆!凭你也敢当面质问大人和夫人,还不跪下!”
夏构下意识地起身跪下,他那两个心腹稍微慢了两步,却还是忙不迭地跟着跪了下去,扑在地上瑟瑟发抖。
清黛却不得不赞他:“夏总管也是够谨慎的了,难为我让南风和阿珠在你和你媳妇儿那头说了那么几天的话,你们也是自己出去打听了,才肯信上几分。比我原本设想的可要费工夫,害得我在您这儿多住了这么多天。”
话到此处,她也觉得再无甚要交代的了,回头看向沈猎,“他们的供词,可都记下了?尤其是那位孙大人,相公可知是谁?”
“回京后,一查便知。”沈猎说话间,便从那两个经历司跟来的校尉将供词拿了起来,亲自递到清黛手里,“你且看看,可有差错?”
清黛将半个身子转向他,谦逊地敛了敛眸子,“锦衣卫办事,我一介内宅妇人哪里够得上质疑?且拿给他们,让他们签字画押吧。”
那夏构急道:“便是我等今日在此签字画押,难不成你们就要立马将我们提到衙门上去么,你们就不怕将事闹大么!要知道这里曾经可是天家的产业,一旦闹开,丢的可就是皇上的脸面了!”
清黛却毫不避讳地与他们承认了:“怕,当然怕。圣上将这庄子赏赐下来,本就是要我们这些臣子为他分忧解难,清理你们这些蛀虫祸害,保全皇家颜面的,一旦闹开,伤及天子威严,那就是我和我家大人的不是了。所以……”
话至此处,她方刻意顿了顿,抬眸直直盯着夏构,“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你们自己收拾好东西,三天之内滚出宁安庄,我便既往不咎,再不追究你们从前在这庄子上的恶行;二,你们大可厚着脸皮留在这这庄子上,但夏总管方才也说了,这庄子现在是姓了沈了,我又是当家主母,对于手下的庄头管事自然是想换就换,就只能委屈各位,走得难看些了。
“哦对了,不管哪条路这供词诸位今日都是要签字画押的,这状子是经的锦衣卫的手,将来倘若您几位反悔,或是良心发现,要去衙门自首,与我和我家大人鱼死网破的话,我们也丝毫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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