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间,清黛下意识地就想护住那个不懂事的死丫头,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重如千斤的白轰然砸下来,她只得本能地收回手,去护住自己的头颈。
见过了茫茫的白,下一刻她便又陷入一片死寂的黑。
冰冷污秽的雪泥呛进口鼻,寒凉的风大口大口地灌进肺里,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她试着挣扎,却也只是在松软的雪堆里越陷越深,意识和五感都在控制不住地淡去,她这是……要死了么?
这辈子什么都熬过去了,也回到了她想魂牵梦绕的故里,一切不是应该慢慢好起来么?
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她死呢?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若有似无的骡铃声,她听得出来,是和马铃铛牛铃铛截然不同的骡铃。
她不禁笑了,这地府的鬼差可真穷酸,连匹鬼马都买不起,还要赶着骡子来索命。
可是依稀间,她仿佛又听见了什么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喊的却是她的汉人名字。
“孟清黛!”
“孟清黛!”
“孟清黛!”
她认得这个声音,非常非常的熟悉,熟悉到就算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化成灰,她也能从千万堆沙砾里把他一分不错地刨出来。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又实在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想了半天,眼前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夺目的明亮,就连呼吸也在这一刹那便得顺畅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她想起了他的名字。
“沈…猎……”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起初沈猎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早已累得神思倦怠,手脚发僵。
又见这山里风云突变,天色将晚, 他一心想着赶紧下山, 从旁路过的时候便不曾留意到这里有人被埋了。
还是他的骡子突然抽疯似的扯着笼头不让他上前,他才从积厚的泥雪堆里,依稀看到了一片小小的衣角。
沈猎听这边的老人说过, 这座雪山里常常有一种妖怪出没,她们能窥探人心,懂幻化之术, 最爱在人意志薄弱的时勾魂摄魄。
他当时并不相信,也不觉得自己会受这种妖术蛊惑, 可当他刨开冷冷的雪堆,从中看到那张铭刻于心的绝色容颜,他还是没出息地想, 即便真的要拿走他的魂魄, 他也认了。
大概是被埋得时间有些久了,即便得救, 清黛也没有立即苏醒。
这时候沈猎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忙把她冻僵了上半身裹进怀中,一边暖着她, 一边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整张脸冻得通红, 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雪霜,呼吸又轻又弱, 在这狂风呼啸的山谷中几乎微不可闻。
“咳…咳咳……”
体温渐渐回升, 口鼻里猛地呛出一口雪土, 清黛终于睁开了眼。
“沈…猎……?”
她弱弱地推开抱着自己的人, 认出了沈猎,却又被他重新抱住了,不住地在她耳边重复说着是我。
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惶恐慌张的模样,清黛不禁傻傻一笑,简直像在做梦。
他的怀抱暖得像是火堆,肩膀也意外的坚实可靠,清黛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整个人又虚又懵,竟也没觉着他抱着自己有何不妥。
明明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他们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趴在他肩上,望着漫天飘洒狂舞的雪花,心头莫名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
神智渐渐清明,清黛马上就想起了莫书岑那个不省心的死丫头,可四下找了一圈都没瞧见这山坳里还有第三个人的迹象。
抬头又定睛看了看这四野的天色气象,没一会儿便听她对沈猎说道:,“快,快,先把我挖出来,咱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沈猎也没浪费时间问这问那,听了她的话,立马动起手来。
清黛也一面弯腰过去帮忙,一面试着用蛮力把自己还深埋雪里的双腿□□。
“嘶!”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她的左脚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她不过轻轻一动就疼得像是有刀子在刮她的骨头。
沈猎也立时注意到了,容她将还能活动的右腿先抽出,便伸手探进雪里。
“忍着点。”说着,他已经一手护着她受伤的脚腕,一手替她把卡住她的碎石块撑开了些许缝隙,让她能够一点一点地将脚□□。
清黛也是少有的不娇气,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到整条腿顺利脱离积雪便再没哼过一声,脚一落地,紧接着就想要站起来。
可她终究被埋得有些久,加上脚踝受伤,两条腿又僵又痛,勉强站起身却也没法站稳。
沈猎收了刀就来扶她,她借着他的助力,试着自己迈开腿走了一步,却牵引出了左脚脚踝上裂骨般的痛楚,竟是半步也走不出去了。
她讪笑着看向沈猎,“借沈大人骡子一用?”
沈猎蹙眉与她对视片刻,满眼皆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下一刻,他却直截了当地俯身过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等、等会儿!”清黛吓了一跳,脸上红得更厉害了,不自在地挣扎起来,“这这这…这不合适吧?!”
“别动。”沈猎却越抱越紧,尽管耳根子已经红到能滴血了,却还在强装镇定地嘴硬,“我的骡子是用来驮行李的,驮不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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