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慎惊得捂嘴:“怎会有这么多事?二嫂嫂,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呀?”
朱若兰大概有些气着了,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没说话。
何氏哭得伤心,抽抽搭搭半天才有继续说:“这还没完,在五哥儿满百日之前,侯府便常常有个姓王的妈妈自称是侯夫人身边的,前来游说妾身,意欲将五哥儿带回侯府,却不要五哥儿回归其位,而是要五哥儿出继长房一脉,将来承袭爵位!”
南素容大为不解,忍不住喃喃开口:“这不是好事儿么……”
何氏立刻激动地回答:“承袭爵位当然是好事!但问题就在于,未来的威远侯怎能有两个母亲呢!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外室……所以,大约也是为了五哥儿,为了侯府,侯夫人的人便经常来劝说妾身远走他乡,再不回京…
“妾身不从,她们便在妾身的衣食住行上下功夫……几次三番,非要害了妾身一条性命不可!这一回,说是妾身想让五哥儿身归其位,却也是妾身实在受不了……这么多年无孔不入的迫害了!”
她说了这么多,朱若兰却只问:“你既说我害你,证据呢?”
何氏怔怔地仰着头:“证据…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些年您支用调配在妾身身上的银钱账目,还有妾身周遭那些亲眼见过您身边的王妈妈来往我家的街坊邻居,这都还不够么?非要妾身将您的那些下作手段都说出来么?”
朱若兰气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确是个糊涂的,倒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过什么下作手段!我甚至连我七弟何时纳的你都不知道,如何还能助着他偷偷养着你?
“至于你说的王妈妈,我身边从前确有一个姓王的婆子,可此人早几年我便放了她的身契,许她回家颐养天年,从此以后我便再未见过她,如何还会差遣她与你来往?”
何氏楚楚可怜地答道:“身契没了,人也不再是侯府中人,这样的人差遣起来,即便东窗事发,夫人您也能抽刀断尾、独善其身不是么?
“妾身自知卑贱,人微言轻,您与七爷素来又有龃龉,妾身便也不指望同您要个说法……妾身如今唯一所求,只是能让五哥儿归还本籍,不再随着妾身在外飘零,受人白眼……”
郑淑慎略略思量,便劝起朱若兰来:“嫂嫂,不论家规如何,七房这孩子终归是有了,眼下不如先接进府来,不然若将来被外人知道了,反过来唾骂咱们侯府罔顾后嗣,无情无义,那可就不好了…还有这女子所言之事,若此时不给她个说法,还她公道,保不齐将来又要旁生枝节。”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论我做没做过,都理应为了侯府的将来,先把事情认下再想办法堵住此人的嘴,不让她再生事端?!”
朱若兰匪夷所思地瞪着她,冷笑连连,话中有话,“郑淑慎,你还嫌我为你男人、为这个家背的黑锅不够多么!”
郑淑慎道:“嫂嫂这话可就说重了,咱们都是一家人,理应同根连气,有难同当不是么?”
南素容见势不妙,赶紧道,“儿媳知道婆母心软慈善,见不得她孤儿寡母受苦,可此事事关重大,确不是随随便便遮掩一下就能过去的;何况这里面还有许许多多说不通的地方,儿媳也相信二舅母、相信七舅舅,这其中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妾身听奶奶的口气,是不信妾身所言,更疑心五哥儿的血统么?!好好好,那不如便索性撕破了脸,咱们公堂上见,就是滚钉板告御状,妾身也要给自己和孩儿讨个公道!”
何氏又怒又悲,眼泪流得慷慨激昂,还真有一番为母则刚的气势。
“对簿公堂,或是闹到圣上面前,你以为我威远侯府就会怕么?”
朱若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拿足了侯府主母积威多年的架势,一下子就把何氏唬得愣住了,“抛开我是否施计害你性命不提,但从原点出发,虽有聘书庚帖为证,可纸面上的功夫,有的是作伪弄巧的地方!
“我七弟到底有没有纳过你,有没有同你生下那孽种,这些都是我们全家上下一直蒙在鼓里的,与其在这里眼泪鼻涕地扯皮,不如我这就去信一封给我七弟,如此,真相尽可分明!”
说罢,她也不等何氏或郑淑慎再啰嗦别的,直接让那些摁住她的婆子用宽布条把何氏一捆,嘴里堵上破布扣在这间屋舍里。
连同她的五哥儿也被放到她身边,让专门的婆子将她母子从此看管起来。
在门外目睹了一切的清黛默然,低头思忖片刻,便赶在里面的人出来之前,先行回了临泽苑。
此时日暮,莫氏也被身边的人劝住了,镇静下来,服了药刚刚睡着。
清黛不忍再吵她,也就只让人等她醒了告诉她自己来过,便转身回了自己的远山居歇着。
夜深人静时,庄妈妈见妆台前的清黛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温声劝道,“忙累了这一天,姑娘肯定早就乏了,便是有什么也都不要再多想了,好好安睡下吧,万事有侯夫人她们顶在前头呢。”
可清黛如何又能不想,“这事实在蹊跷得很,看着像是我们七房自己的麻烦,最后却又扯到了二伯娘身上,那何氏母子也来得莫名其妙,竟是半点征兆都没有?
“庄妈妈,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是一盘大棋,有极大的可能是想把我们全家乃至于阖府上下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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