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黛和清照下意识就要跟出去,却是被庄妈妈和霍妈妈一左一右拼命扯住,方听厅上孟桑饱经沧桑的声音响起:“谭富贵,你方才所言,字字句句可否发自肺腑,纯然真心?”
她那曾被视为天地日月的丈夫,那个曾经为了见她一面守在府门外一夜不眠的少年郎,此时却正冷冰冰地盯着她,眸子里全是莫名其妙和嘲弄:“那不然呢?你若不是孟家四小姐,便是脱光了赤条条从我面前走过去,我照样不会看你一眼!”
她确实是这家容颜最为平淡,不及大姐贤惠持家,不比五妹长袖善舞,更没有小妹招人怜爱。
在闺中的时候,父母及周边人对她最大的赞美就是听话安分,有时候就连父母都会忽略掉她的感受,默认她该理所应当去迁就。
当年的谭富贵算是她此生唯一的慰藉,因为最起码能让她感受到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如珠似宝地捧着她,在意着她。
谁曾想,这一错,却误了她一辈子。
她看着眼前已经面目全非的丈夫,再回想起当年的言笑晏晏和海誓山盟之时,心里再升不起一分一毫的甜蜜怀恋。
她不恨他,只是觉得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恶心。
“呸!”孟桑冷不丁一口唾沫狠狠啐在他脸上,激动得浑身战栗,热泪盈眶,“想休我,凭你也配!”
说罢,她也不管那厮在背后何等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决然转身走向早已备下的和离书,刷刷几笔签下名字,便冷着脸让人端了文书朝他走过去。
谭富贵受了如此大辱,这会儿自然不肯遂了孟家的意思,挣扎了半天也不肯提笔签名。
孟家其他人见孟桑心念已绝,便也不再担心会令她过分伤心,这时候纷纷变了脸色。
但听朱若兰沉声喝起一句“来人”,几个早就等在院子角落里的健壮护院闻声赶到,上来就三下五除二地摁住谭富贵,令他破指流血,在和离书上落下血指印。
然后又见孟岩起身和一直静观不言的南长青互相深深作了个揖,孟峒冷冷一笑,孟岚捋着山羊胡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像条野狗般被摁在地毯上的谭富贵。
谭富贵莫名一阵心虚,看向孟樱的丈夫易仲珅:“贾…贾青峰!易大人,你把这个名字告诉给你们宁国府的康和郡主!让她告诉黎王,黎王自会护我!”
“这般七拐八拐才能攀扯上一门权贵,就凭这个你就敢要挟我威远侯府?”
江氏适时笑出了声,甩了甩帕子对他将实话摊开了说,“你说什么要散布谣言,毁我侯府清誉,笑话!也不想想我家二嫂娘家是什么人,她若开口,京都还有你这么个屁都不是的白丁说话的份儿?陪你演了这么一大出戏,本希望你回头是岸,我家也可饶你一条性命,谁知你这般不知进退,真是白费善心?”
还未等谭富贵提出质疑,孟岩已然轻飘飘落下一句“送官吧”,那几个摁住他的护院手脚麻利,旋即就将他堵住了嘴,五花大绑,从侯府偏门抬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算是两章合更,勉强算是加更?
第52章
与谭富贵一起被送去华都府衙的还有一封孟岩的亲笔书信, 华都府尹见之,审也没审就把他扔进了大狱。
未出三天,当年与他黑吃黑的那个贾青峰也被罢了官职, 扒下官服, 与他来做个伴儿。
旋即京城中也确如谭富贵所说一般谣言四起,多少难听的流言蜚语指向孟侯府,可惜的是, 压根没人信。
南风就像是听了一出多么精彩的大戏,兴奋得又是拍手又是跺脚:“侯夫人被他气病,卧床不起的那些天他在外听戏狎妓、喝酒游湖那可都是京都人人看在眼里的, 可笑那厮当时自以为胜券在握,行事便无所顾忌, 前时在侯府大门口磕的头流的泪算是彻底前功尽弃了。”
清黛也点头称赞道:“要说还是二伯伯和伯娘运筹帷幄,先是揪出了那个贾青峰,找到姓谭的如此肆无忌惮之根源, 对症下药, 趁着康和郡主与其他几家贵眷夫人吃茶游园的日子找上门去,既向人家打了招呼, 又说清了其中不得已的情由, 诉尽了我家所受的苦楚,再加上二伯娘在京里素来名声端正, 由她开口, 谁还敢找茬挑刺儿。”
南风越说越快意:“偏那几家夫人又都是这京里出了名的爱嚼舌根,没几日就把孟家的事儿倒了出去, 这事儿虽然侯府少不得要被笑话两句不够硬气, 但人们最终还是会更恨那姓谭的卑鄙无耻, 同情怜悯咱们四姑太太。”
庄妈妈怕她越说越放肆, 连忙把问题扯回正轨:“姓谭的还有那贾青峰要怎么处置,可听说了?”
谁知她却更激动了:“你们猜怎么着,这事儿啊已经上达天听,连圣上和太后娘娘都有所耳闻了!就在今日早朝的时候圣上还着重安慰了侯爷,提点三法司要将此事严查严办,尽快给咱们侯府一个交代呢!”
“太后娘娘都知道了?”清黛意外地抬起头。
转念一想,黎王府本就不是嫡系正统,家里又没有靠得住的贤能子孙,现如今还能大摇大摆地以皇帝叔伯跻身皇亲贵戚前列,靠的必然是一边奉承太后,一边巴结宁国府。
而这个贾青峰说白了也是归于太后一党,向来是利用官职之便,帮他们大捞油水的那个狗腿子。
清黛虽在上辈子就已经领略过了此番风波,但当时孟家因为异世女沉不住气,头天就撺掇了孟烁和她一起把人堵在巷口狠打一顿,让朱若兰和孟岩的精心设计毁于一旦,被谭富贵重新找回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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