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二伯孟岩,也就是现任威远侯。
他虽不够位高权重,却也是为了整个孟家小心周旋了一辈子,这才使得孟侯府在这京都一次又一次的恶斗中得以保全,让孟氏一门既未能因女爵令的裁撤衰败,也不曾湮灭于沈猎的夺命钢刀之下。
然而他们估计到死都没想到,自家虽得马革裹尸,尽其忠名,最终命人为叛军大开宫门的,竟是他威远侯府自家出来的女儿。
清黛窒息后仰。
“庄妈妈,这件事得让夫人知道。”清黛静静地捻起一块玫瑰酥饼,轻咬一口。
果子是脆香甜蜜,清新可口的,然而有些人的心却是污浊混沌,外甜内苦。
“姑娘既对小公爷无意,那小公爷如此不顾礼数,实乃冲撞冒犯了姑娘,咱们确实应该和夫人说清楚。”庄妈妈顿首表示赞成,转而又赞刚刚进来的阿珠,“这回亏得阿珠谨记姑娘平时的吩咐,这才让姑娘免受一番非议。”
庄妈妈平素在她们几个丫头面前都表现得有些严厉,难得听她夸赞谁一次,搞得阿珠十分受宠若惊:“不不不,应该都是沈家公子来得巧的功劳,若非他来了,再那么下去我只怕也扛不住小公爷那般磋磨。”
明珠听了,想想也道:“姑娘,这回说来也是沈公子帮了大忙,虽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我总觉得咱们私底下还是要谢谢他的好。”
庄妈妈却又说:“这样的事,何须兴师动众地去谢人家,搞不好人沈公子本也就是碰巧路过的无心之失罢了。”
清黛也觉得她言之有理,当下便把这件事揭过不提。
第46章
庄妈妈谨记清黛的嘱托, 没过几日便寻到机会将易君彦这事说给了朝晖堂那边听。
朱若兰知道后倒是没有立马找清黛问话,她也便耐着性子慢慢等。
直至三五日后,恰逢立冬宫中太后新赏了侯府中几匹时新花样的贡缎, 颜色鲜嫩娇艳, 更适合闺中未嫁少女上身,朱若兰便把这家唯二的两个千金小姐叫了来,由她们自己挑了去。
临走前, 敲了半天边鼓的朱若兰终于留住了清黛,问起之前的事来。
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沫,也不去看清黛:“阿宝, 这件事原本你已经做得极为周全妥当,伯娘起初也不打算再过问了。可这两日我左思右想, 却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你可愿替伯娘解惑?”
清黛莫名一阵心虚,“伯娘请说?”
朱若兰慢悠悠地说道:“宁国府小公爷易君彦, 不论是样貌、品行、才学、家世应当算是你们这一辈的儿郎里最为出挑的那个, 打他出生起,想要跟他家定亲的人家便数不胜数。京里与你们差不多大的姑娘但凡见过他一眼, 便心驰神往, 明里羞暗里念,为何偏偏到了你这儿, 却好像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清黛愣了愣, 顺便看了看也傻在一边的清照。
一向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人就这么明晃晃大喇喇地带着未嫁女子议论外男,她真的不是在做噩梦么?
朱若兰神情依旧淡淡:“这眼下除了咱们娘仨也没外人, 放心大胆说就是了。我虽答应要替你爹娘好好照顾你, 对于你的心性喜好却一直不大了解, 想来你也不怎么晓得我, 咱今儿就借此把话说开些,给彼此心里都留个谱,将来同一屋檐下也省下一番你猜我度、互相忌惮的功夫了。”
清黛听出了她口气中的不耐和敷衍,也明白了她那心里所想定不如嘴上所言那么简单爽快,并不是真的让她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的。
她必须把心高高提起,谨慎应对:“一家人何来猜度忌惮之说,伯娘言重了。而且婚嫁姻缘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我与那小公爷本为云泥之别,我自掂得清自己的身份。”
“你倒会听话。”朱若兰深意难测地笑了一声,“按说咱们孟家虽不比宁国府家传渊源,煊赫繁盛,但以你父亲如今在圣上面前的恩信,硬要相配也能勉强凑上个门当户对,身份不身份的,可不能算作借口。”
清照重重放下茶杯,冷冷地哼了一声:“端看小公爷这一次又一次对四妹妹做出的行径,就知此人轻浮草率,行事鲁莽,并不足依靠,妹妹不理他难道还错了么?”
朱若兰不悦地斜了她一眼,“我问的是你妹妹。”
偏头又继续盯着清黛,“你接着说。”
清黛镇静地微微颔首,“婚嫁姻缘,我只听凭家中长辈安排便是。外家男子如何,只要不牵涉了我的清誉,又与我何干?但若非要来牵扯我,那我宁肯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孤老一生,以证清白!”
呸呸呸,她这头乌发可是庄妈妈和明珠次次以生姜、何首乌还有芝麻叶等养发药材调成的精油养护,才得以如此乌亮粗密,她才舍不得削呢,要削也是削易君彦那夯货的!
“说什么傻话?”
朱若兰又笑了笑,“你既然深谙安分守己的道理,旁的话我也不多唠叨了,不过我看那小公爷只怕是个未曾得手绝不肯轻易罢休的,要不然我就替你和你姐姐去南家说,待明年开春你们便不再过去上学,毕竟惹不起咱们还躲得起呢,不是么?”
清照没等她话音落下便叫道:“母亲,若咱们这就不去了,岂非让外人觉着咱们家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是要趁着事情还没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才要让你们主动避嫌,这个道理你怎会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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