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论起来,分明是那肖氏罪过更大些,这沈侯爷还真是偏心,舍不得责罚自己珍爱多年的美娇娘,就把气全撒在一介半大小儿身上,哼,有意思。”
江氏在听到外间这些事儿后,那张不饶人的嘴就没停过,冷嘲热讽着,反正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郑氏宅心仁厚,听了这些日别家的打杀之事,竟是不知从哪儿捻出了一串佛珠,开口闭口几乎都是“阿弥陀佛”:“我却听闻确不是太医到的巧,而是那沈家小哥儿自己机灵,自遭了上回那番劫数之后,便总随身带着保命的丹参片和金疮药,靠着这些才得以撑到太医来,要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三嫂嫂倒是耳聪目明,怎么连这样的内宅秘闻都没知晓?”江氏尖声笑得讽刺,半开玩笑地挑拨起来,“该不会是您手中悄悄拿捏着什么私底儿,还不肯交还给二嫂嫂吧?”
郑氏被她这话唬得一睁眼,强笑着道:“六弟妹又说笑了,我哪来什么私底儿,不过是我身边一婆子碰巧识得沈家门房的媳妇子,到外面听了一耳朵回来罢了。”
说着,还不忘看看主座上正盯着清黛清照缝布头的朱若兰。
见她并未起疑,这才缓缓放下心来,干脆把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说来也奇怪,因着那些药物,沈侯爷夫妇还曾疑心是他们家这小哥儿手脚不干净,偷拿家里库房里的东西,在家里又是查库存又是搜院儿的,愣是没查出任何异样,或是多出来的赃物,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当着来的太医的面儿又充大方,拼命把家里的补品药材往那孩子的院子里塞,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自家孩子想要用点家里的东西都不成?真是荒唐!”江氏这回是真心在感慨了,不料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不是孩子自己偷拿,那沈家小哥儿身上何来这些保命的伤药?”
“哎!”那厢的清黛忽的低声一喊,引得一众女眷侧目过去,莫名的心虚:“这针真不听话,呵呵……”
清照一抬眸就瞧见了她还裹着纱布的小胖手,不由有些心疼,转头向朱若兰求情:“母亲,四妹妹手还伤着,今日不如让她歇息一下吧。”
“听闻宫里那些绣娘便是十指都缠裹住,也能在一夜之间绣出花样儿来,何况阿宝也不过是裹着一只手的掌心?”
郑氏看着热闹,莫名有些幸灾乐祸,“哎呀呀,这女红刺绣是咱们女儿家从小就在打交道的活计了,咱们谁又不是这样针扎线勒着过来的呢?”
她之前见莫氏清黛母女俩因孟岸而春风得意,风光无两,就已经妒忌得牙根发痒,而今却能看到清黛在朱若兰小心讨生活的模样,如何不令她顺心。
郑氏心有不忍,轻轻与一言不发的朱若兰说道:“咱们是教养姑娘,又不是绣房培养绣娘。而且咱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着做主子的过分辛苦了,下面的人手还不够使唤么?”
朱若兰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账簿:“方才老六家的问起来,那沈家小哥儿身上的伤药从何而来,我也正好奇着,老三家的这你可打听到了?”
郑氏颜色一僵,表情转换得十分生硬,“这……我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朱若兰显然已经忽略掉了让清黛休息的那个话题,若无其事地又她们姐俩儿:“那你们俩呢?”
清黛乖乖摇头。
她拿过去的那些都是自己从柔夷带来的私藏体己,并未进入侯府的库房存档,便是之前的元珠也没翻到过,只要她不主动招认,按理来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清照亦然道:“我们虽与沈四郎一堂读书,但也并不相熟,只上回他在外遇了歹人,想是来到学塾时南家给的吧。”
她这个揣度毫无毛病,左右朱若兰也并非真想打听这些蜚短流长,便信了:“南太夫人慈善,你们槐大姑姑也是个心底淳厚的,想来确是如此了。”
转而言之,仇生虽然被打得卧床不起,沈猎也又一次荣获在家养伤,不用上学的资格,但南家却不能因一两个人耽误了一众八月就要参加秋闱的学子。
大家学要照上,只不过讲课的先生换成了近日闲在家中的南家二爷南长亭。
他虽比不得父兄官大才高,但也是正经走科举路子出来的举人,教个把童生秀才也是绰绰有余。
况他这人天性惫懒,晨间授课总要晚上一时半刻,像宋执和清黛这样没把心思放读书之上的,自然最高兴,恨不得一直都是他来教。
“我可都查清楚了,那姓仇的在被沈猎揍的前几天镇日与柯家的门客秦文烨喝酒论诗,京里但凡有名气的酒家茶肆都有他们付账的记档,千万抵赖不得。”
这日清晨南二爷如常地还在来学塾的路上,宋执便领着屏风那边的一众男子在那儿高谈阔论,引得这边的三个姑娘也都起了兴趣,清黛尤是竖起了耳朵。
但听怀旭半知不解地问:“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呀,万一他们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呢?”
“小笨羔子,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且听我细细道来。”
宋执故意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顺便要摇了摇手中并不存在的羽毛扇,“我一边命我的人将他与秦文烨最常去的那几处地界的账簿抄来,又一边差人去蹲了他们家的墙角,连着蹲到昨天半夜,哼哼,可算让我逮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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