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黛看透不说透,心下忍不住哀嚎:为何倒霉的非得是她!
恰巧此时去替她拿新鞋袜的丫鬟慢吞吞地回来了,庄妈妈也不敢让不熟悉的人碰了清黛,便从人手里将东西接了过来,指挥阿珠给清黛换上。
转头柯家人就要把她换下来的脏鞋袜拿去扔掉,清黛连忙出声喊道:“姐姐不要扔,那些洗洗都还能再穿的。”
她脆脆清甜的嗓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足以让厅上的众人都听了一清二楚。
一直埋头坐在母亲身边的柯诗沅头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讥笑起来。
柯姨妈也不大好意思地讪讪一笑:“瞧这孩子的小气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威远侯府薄待了她似的,一双鞋袜而已,竟还宝贝上了。”
莫氏尤其尴尬,脸上不知是因为憋着气还是确实替女儿羞愧而阵阵发红。
一直插不上嘴的她这是好容易有了机会,却也只能弱声说:“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让诸位笑话了……”
反而是从头到尾鲜有说话的慎王妃,却在这时开了金口:“古话云:俭者心常富。能懂得节俭的孩子怎会是不懂事的?”
柯姨妈和柯二太太闻言俱是一愣,一瞬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慎王妃佯作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异样,颔首轻呷了口热茶。
正好这时清黛已经从耳房里走了出来,循着礼数向在座的长辈行礼告罪。
从声到形,乃至膝盖弯曲的程度、背脊挺直的分寸,都叫她稳稳拿捏着。
愣是让在座几个也算见过大场面的贵妇人,挑不出一丝错。
慎王妃看着清黛的眼神也越发有温度,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走在路上捡了个钱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铜板而是灿灿发光的金子,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上的意外之喜。
反观柯家那对妯娌,自以为是的柯二太太显然没有察觉到危机,柯姨妈脸上虽还能强装出笑意,但眼神俨然阴晴不定。
才两年不见而已,小丫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究竟是谁教她这些的?
慎王妃却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只温和地凝视着清黛,眼带笑意:“这半年来每次回娘家,我都听我母亲和大弟妹说起孟家的四姑娘,早就想着要见见了,可惜总被这样那样的事绊着,没想到如今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柯姨妈一介深闺内眷,加之这两年几乎没什么来往,她便只知孟南两家有亲,却不知两家的情分深浅。
但她这人极擅察言观色,眼瞧着慎王妃待清黛远比自家侄女亲近,心里再不情愿也绝不显在脸上,热情健谈依旧。
可柯二太太并没有她嫂子的本事,城府浅如她,张嘴便问:“难不成王妃娘娘竟与孟家姑娘有旧?”
这回连慎王妃都失笑不已,莫氏连忙解释:“二嫂嫂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家回京不过小半年,我和我家丫头又都是头回进京,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能攀上王妃娘娘。”
慎王妃也道:“原是这丫头还有她三姐姐现下都在我娘家跟着读书,我母亲喜欢得紧,平日里就多念了两句。”
闻得此言,柯家妯娌俩的神情都不约而同地僵了僵。
柯二太太还未死心,咬着牙坚持道:“还真是看不出孟家侄女儿小小年纪,倒是个有学问的啊。却不知这南家学塾何时改了规矩,也开始收受女学生了?”
清黛嗅出了这话里的酸味儿,心虚得后背发凉,不大敢接话,只红着脸假作娇羞。
“和有没有学问、是不是女子有何相关,我们南家人素来看重的,不过是为人正直否、心思真诚否罢了。”
慎王妃说着便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斯斯文文地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时辰差不多了,家中也还有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这下愣是谁都能看出她的去意,便都未曾阻拦,纷纷起身相送。
“差点忘了,”临到了门口,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冲自己带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让她拿出两只用红绸裹着的香木小匣子,一只给了清黛,一只给了柯姨妈。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柯家姐姐代我将这份见面转赠给柯家的淇姑娘,也不枉我跑这一趟了。”
作者有话说:
慎王妃:省省吧,您闺女本妃真瞧不上。
第22章
慎王妃给清黛那只小香木匣子里装的是一对坠东海明珠的累金丝耳坠,给柯诗淇的则是一支同样嵌了大珠的赤金簪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原本应该俱是给柯诗淇准备的,清黛只不过是靠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运气捡个漏罢了。
反倒是柯二太太母女俩被夹在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尴尬不已。
解气的却是莫氏,在从柯家回孟家的路上,她便一副大喜过望的神情,眉飞色舞地骂。
“我当她今日是怎么了,原来竟是想踩着我的阿宝去攀高枝儿?呸!做她的青天大梦!也不撒泡尿照照,区区商贾,哪怕是前面加上个皇字,也抹不掉骨子里带出来的小家子气!以后便是她跪下来求我,我也决计不登这家的门!”
反正她操着一口纯正的柔夷土话,清黛和阿彩妈妈都没拦着,而且清黛本身也很不爽被人拉来当垫背这种事儿,大过年的净毁人好心情。
所幸留在府里看家的明珠提前听说她们今日在柯家的遭遇,猜到清黛定然心绪不佳,便专门备了小半盏她最爱吃的玫瑰糖蒸酥酪,等着她从莫氏屋里用过午饭回来,正好吃了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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