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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跟着那异世女在皇宫浸淫数载,管理宅院和下人的规矩和门道清黛几乎烂熟于心,而今只需因地制宜地用上其中一部分便已绰绰有余。
    待过了中秋,她这小小一个远山居内外便摇身一变,井然有序起来。
    不过,她既对外说了病愈,那么就意味着去南家听学的事儿已然没法子再拖延下去了。
    中秋过后的第四天,这年秋闱散得差不多了清黛便在这一天起了个大早,拜别父母和清照一起迎着初秋微凉的晨雾,坐上了去南家的马车。
    清照是孟岩亲自启的蒙,自幼就格外钟情诗书字画,又一直跟在见识非凡的母亲身边做学问,只可惜今年侯夫人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后来更因孟岸一家回来,直接连管家权都推出去不要,实在也没法子再教导女儿。
    清照和孟岩父女俩原先还发愁,所幸南家那边倒点了头答应她过去听学,她心中为此喜不自胜,不经意间也显了几分在脸上。
    可惜了她的这份欢喜和对知识的渴望却未能感染到清黛。
    也怪前些日子她装病装得太真情实感,不用早起请安,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说她,现如今突然要她日日早起,一时半会儿如何适应得了,去南家的一路上几乎都是睡过去的。
    直至来到太师府换上了往府西去的平顶小轿,才慢慢醒过来。
    轿子在太师府的花园口上落了下来,园中径窄,不方便抬轿,需得两个姑娘自己下轿走进去,穿过园子往西便是南家家塾。
    清照和清黛各带着个伴读的丫头,才刚跨过了那道半月形的大理石园门,远远地就瞧见一个杏红色的纤瘦背影不紧不慢地先进了西边家塾的院门。
    清照不悦地轻啧一声,“果然,她也来了。来前我就听说南大姑父有意将她跟咱们放到一块念书,没想到竟是真的。”
    清黛讷讷地揉了揉眼睛,“那好像是南家的素唯姐姐?”
    “她一个庶女,算你哪门子的姐姐?”清照不屑地扬起高傲的下巴,转头看着清黛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日后离少和她来往,她若上赶着巴结你也不要理会。”
    清黛本还想装傻问一句为何,但两个人已经到了家塾门口,只能点了个半懂不懂地头,跟着她进了学堂的门。
    宽敞通透的大开间里,一共摆了四列桌椅,男子们坐左三列,三个女孩儿则在最右边坐成一列,中间架起两扇座梨木花中四君子绢绘屏风,将男女隔开,既不碍着她们听先生讲学,又不会有辱斯文。
    异世女占着清黛身体的时候,也曾被安排着来南家听过几天学,是以家塾的环境和人清黛还算熟悉。
    而今算上清黛清照姐妹俩和素唯,在这家念书的,除了把那异世女害惨了的易君彦以外,便是他们自家各房的几位少爷,以及舒亲王世子宋执。
    哦对,还有沈猎。
    这会儿学生大都来了,只方才进门清黛随清照与众人颔首见礼时,余光曾瞥到角落里还空着一个位子,想来应该就是沈猎大人的宝座了。
    讲学的夫子没过多久也来了。
    不巧的是,不久前原先一直在南家讲学的中原大儒洛瀚文先生前脚把南家两个够格的儿子送进秋闱考场,后脚就收到了家中老娘身故的消息,连口气都没歇上便赶着回去奔丧了。
    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两年的光景才能回来。
    南家想着左右塾中剩下的几位公子今年也没到赴考的年限,而下一次秋闱也是在三年后,洛夫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便另请了太师府的一位食客暂代讲授夫子的差事。
    此人名唤仇生,传闻其父乃南老太师的门生,却因时运不济,夫妻双双死于一次海难,只留下两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儿子。
    南老太师心有不忍,便将两个孩子都抱回南家养大。其中小的那个,便是仇生。
    “三位姑娘今是头一天来,这也是我们学中头一回收女学生,南大人同我说了,三位只消跟着听听,学些处世道理,旁的不做过多要求。不过正所谓因材施教,我也不好盲教聋授,不若在上课之前,我出上半句,三位来对下半句,教我先看看你们究竟是何程度,如何?”
    仇生故作高深地捻着嘴角的小八字胡,懒洋洋地说着不知打了几遍腹稿的这番话,对着三个女孩儿却是一个正眼都不曾给,没等她们作答,就提笔在纸上刷刷写就一道上联。
    这般清黛倒不意外,在她的记忆里这厮不过就是个屡试不第的酸秀才。
    虽确有些文墨才华,但苦于悟性不佳,不论是自己读书还是为人传道解惑都十分死板、不知变通,又生性狭隘小气,很是看不起女子,从前别说是那异世女,就连素唯清照这样才名在外的闺秀,也受了他不少的气。
    至于为何屡试不第,传说确是他自己在考卷中明褒暗贬孝武桓皇后挂帅定北之壮举,要不是南家看着他老爹的份上出面力保,就连秀才功名都差点给掳了去。
    就这样的人,不管三个姑娘能不能对出他的句子、对得好不好,总也逃不过要被他吹毛求疵一番,清黛索性不费那力气,随意糊弄了几个放在一起还算通顺的字,便交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仇生照座序依次看了素唯、清照和清黛交上去的对子,看到前两个的时候还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然翻到清黛那一张,脸色却忽地一变,讥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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