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吟玉从他话语中察觉到了几分不妙,问:“父皇要做什么?”
“父皇决定,将你再许配一个人家。”
话音一落,姜吟玉立马双手搭在书案上,微微俯身,问:“父皇又想将我嫁人?”
皇帝站起身,走到姜吟玉身侧,道:“魏家三郎是一个意外,朕也没想到他敢欺君罔上,这次父皇绝对给你找一个你喜欢郎君,身世干净,好拿捏,会一心一意对你的。”
这事必须赶在太子回来之前办成。
到时候,木已成舟,太子即便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皇帝看着女儿,她这张脸实在是太过柔媚,比起她母妃年轻时还招眼,这世道,女子容颜太盛,总不是好事,只会引来是非。
她又性格温顺,体贴可人,太子日日对着她,动一点心,也是常理之中。
皇帝看她默不作声,当她不愿意,问:“还是说柔贞你也对太子也有了情愫?”
姜吟玉摇头否认:“父皇为我选的郎君,若真那么好拿捏,他能护住我吗,能挡得住皇兄吗?”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颊渐渐绷住。
确实是拦不住。
皇帝也自知这一举是在踩着太子的底线做事,可他不得不将这二人分开。他料定太子磊落惯了,不会做出抢夺人.妻的事,可难保……
难保太子为了柔贞,不会干出有悖人伦的事……
到那一步,他二人名声真就无可挽回了。
皇帝心里着急,道:“你既然并非心甘情愿,那父皇就一定会帮你躲开他。朕将你嫁人后,你皇兄若要脸面,就不会再私下和你牵扯。不然你说可有别的办法?”
姜吟玉道:“陛下送我去和亲。”
皇帝面色一变:“此事休要再提!朕已经告诉过你没有这个可能。”
姜吟玉道:“可我想带我母妃离开。”
皇帝伸臂拉住她,“柔贞,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也很知道,陛下,我根本不是您的亲女儿,我的父亲另有其人,我却白白享了十几年公主的待遇,和亲落在我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刺入皇帝的心脏。
姜玄脸上几乎藏不住恼怒,握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姜吟玉分毫没流露出惧色,正对他的目光,道:“我喜欢父皇,从小将一切都做到最好,只为讨您的欢心,生怕你厌恶我。哪怕您打骂我,我也不放心上,因为我没有母妃,您是这个世界上,和我血缘最深的人……”
她胸中涌出一阵酸楚,“所以您知道,当我得知,我的母妃没有死,被您囚禁着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姜玄驳斥道:“你是我抚养大,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比你和你母妃之间的深厚得多!”
姜吟玉道:“母妃对我的爱,不比您对我的少。她被关在暗室里,没有一日不在想我。我以前是很爱你,可从知道母妃被囚后……”
姜玄定定地看着姜吟玉,等着她口中吐出下一句话。
“父皇,我恨你。”
这话引起皇帝暴怒,他用力抓住姜吟玉的手腕,道:“你说什么?”
“你囚禁了我的母妃,我恨你。”
皇帝怒火上涌,忍不住地发笑,下一刻,直接捞起巴掌,往姜吟玉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那一耳光映在姜吟玉左脸上,将人扇得直接倾倒在书案上,带动桌上的笔墨纸砚掉落。
姜吟玉左脸泛红,火辣辣得疼,直起腰,含泪笑道:“父皇,您又打了我。”
姜玄手掌抑制不住地发抖,双目阴狠地看着她:“若是朕不放你们走呢?”
“那父皇的行为与囚禁我,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对您最后的一丝敬爱也会消失。”
姜玄冷笑一声,颤抖的指尖握成拳头,“我竟然不知自己养了这么一个好女儿!”
姜吟玉道:“我从始至终,就没觉得我做错什么事,卫燕残暴,魏宗元小人,我逃了两次婚,为什么受骂的都是我?皇宫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可如今我觉得我还是离开这里更好一点。流言的平息是要一点代价。和亲远嫁,于我,于皇兄,于父皇,都是一种解脱,我知晓父皇这段时日护着我,受了外界的多大的压力,让我走吧。”
她连吵起架,声音都温温柔柔的。
姜玄盯着她被自己打红的脸颊,连呼吸都开始痛起来。
“父皇若将我嫁给长安的勋爵子弟,到时候皇兄回来,也不轻易揭过此事,他若强娶我,那会成为全天下耻笑的丑事,他也必须公开我的身世。”
姜玄切齿道:“朕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姜吟玉继续道:“他给我什么名分,做正妻吗?您觉得大臣们会同意?”
这一番话彻底浇醒了姜玄。
强夺臣妻,这完全可能是太子做出的事。
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哪怕只有丝毫的可能。
他看向小女儿,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听她道:“要么您答应我去和亲,让我带我的母妃回西北。北凉国在大昭北边,皇兄手伸不到那里。如此,皇兄的名声保住了,我的名声也保住了,没有人会为此牺牲。”
“那你呢?”
皇帝怒极,抬手指着西边的窗户,“你以为和亲就是随口说说,可以当儿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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