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倾过身,目光幽幽看着他。
姜曜道:“我的妄念,是我不该求的人。”
梵净拈佛珠的手一顿。
听姜曜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我爱护她,疼爱她,怜惜她,直到最近生出了一些怪异的念头,我开始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困住她不让她走,我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开始作祟,我心中的天平开始朝她倾斜,这一切不在我的控制之中,所以我开始望而却步。”
梵净俊秀的眉轻轻一蹙:“殿下说您爱护的人……”
二人是十几年的友人,姜曜知道他在猜什么,不过他没打算将那人是姜吟玉告诉他。
姜曜只随口道:“我恋上了一个妇人。”
过了会,他又补充:“她有丈夫了。”
梵净失色,手上佛珠摔在棋盘上。
姜曜目光垂覆,“你是圣僧,怎么还如此大惊小怪,喜形于色?”
梵净道了一声抱歉,确实是此事听在耳中太令人匪夷所思,过了许久,才消化好情绪,问道:“那有夫之妇,对殿下是何感情?”
姜曜沉默不言,半晌道:“她心还扑在他丈夫身上。”
梵净道:“由此看来,殿下和那妇人的付出感情并不对等,不是吗?”
“是。”
“她对殿下没有妄念吗?”
这一刻,姜曜心中一下清明。
他对姜吟玉的妄念并没有那么深。
那一夜他从知道她不是他的亲妹妹,心中就漫生出念头,开始一点点越界。
从兄妹之谊,到男女之情,有了一丝的突破。
姜曜察觉到了它,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况。
这段时日他一直避着姜吟玉不见,便是这个缘由。
可就算这个念头如何生长,也还没有到那样深刻的地步,让他越过底线。
说到底,不过是在兄妹之情上多了一丝男女之情罢了。根本算不上恋上她。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犹豫。
姜吟玉何尝不是?如若她对他感情深厚,她又怎么还会和魏家三郎日日在一起?
姜曜喝了一口茶,道:“我明白了。”
梵净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殿下能想通便好。”
貌美的年轻僧人,单手直起手臂,抖了抖身上的袈裟,就要起身离开。
姜曜看着他手上的佛珠,问:“梵净你可有何执念?”
梵净轻轻摇头:“没有。”
姜曜抬起头道:“可我听说你最近时常出入后宫。”
话音落地,梵净垂下眼:“殿下应当是听错了。”
姜曜摇头,道:“上一次,我听人说,你去给安阳公主讲读经文,关起门,一讲就是一个午后。梵净,你和孤的九妹走得太近了些。”
梵净手持在身前,要与他解释:“殿下,贫僧只是为她讲读经文……”
姜曜不听他解释,抬起茶碗饮茶。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脚步声,梵净转头,看吴怀匆匆忙忙跑进来。
吴怀对着姜曜道:“殿下,刚刚圣上下达了诏书,给魏三郎和公主赐婚。”
棋盘边响起窸窣动静,梵净看着姜曜起身。
他将茶碗搁下,抬头对梵净道了一句:“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送你了。”
帘子微晃,遮蔽外头的阳光,只留灰袍僧人立在原地久久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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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扑扑,江面上天与山融为一体。
冬日的太液池边,花木凋敝,气氛萧索。
池边梅林边上有一凉亭,亭中燃起暖炉火盆,上面烧着一壶梅子酒沸腾,吐出白雾烟气。
姜吟玉立在凉亭边,拢了拢身上的大红织金的披风,脸颊被暖炉熏出红晕,下巴埋在雪白的狐毛围领中。
整个凉亭里,只有她一个人凭栏久立。
之前,魏宗元离开,被皇帝喊过去说话,她便也将宫女也屏退了下去,想一个人静静。
她正出神眺望着江面上栖息的鸟禽,身边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近。
“柔贞。”
姜吟玉转过头,看到走来的是姜曜,先是一愣,接着笑迎上去:“皇兄。”
姜曜回以淡淡一笑,低头看一眼暖炉篝火和烧酒,道:“三郎不在?”
姜吟玉唇瓣溢出来一句“嗯。”
光是一声“嗯”,就可以听出她受了极大的委屈。
姜曜目光抬起,望向她的脸,问:“怎么了?”
姜吟玉道:“我很久没见到你,每次去东宫找你,你总是不肯见我。”
姜曜笑道:“之前比较忙。”
姜吟玉反问:“那今日就不忙了,可以来找我了?”
姜曜装作没有听到她话语里的委屈,只道:“父皇已经给你和三郎拟了赐婚的诏书。”
话语落下,他看着姜吟玉的神情,从平静到慌乱,再到不知所措。短短一瞬,被姜曜尽收眼底。
他问:“你想嫁给他吗?”
姜吟玉道:“皇兄怎么来问我这个?这门婚事你不也同意了吗?”
冷风吹拂,姜吟玉碎发拂面,低下头,小巧的下巴埋在狐毛里,仿佛不敢和他对视。
过了会她才道:“我想了想,魏家三郎待我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我不嫁给他,我还能嫁给谁呢?”
她感觉到姜曜投来的视线,心口鼓动酸涩难受的情绪,她不想皇兄因为自己背负上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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