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纠纠缠缠,到后面她已能用平稳的心态去面对他,乃至开开玩笑,她那时候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走下去。
谁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仿佛要逼着她做个决断。
没醒和醒了之间差别太大,没醒之前她可以顺着心意、心安理得地去照顾他,可醒了之后呢,她还有什么身份?
说到底俩人是和离的关系,前面有个“照顾”的由头,眼下这由头不好用了。
宋奾这样想着,起身往里走,“大嫂,我该回去了。”
陈箬哪能让她走啊,她过去,按下宋奾收拾东西的手,“阿奾,你现在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意吗?”
“我……”宋奾噎住。
“就算你看不清你自己,域川对你的心意你也看不懂吗?”陈箬劝,“阿奾,以前的事我都知晓,所以我格外心疼你,你们和离时我甚至为你高兴,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何苦再这样熬下去,让两个人都不好过?”
“阿奾,原谅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给他机会,让他好好补偿你。”
宋奾几乎是被陈箬半拉半扯扯到了卫凌跟前。
陈箬将人带到,说:“母亲,您不是要去熬粥,咱们走吧。”
端容郡主明白,站起身,握住宋奾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柔和道:“阿奾,这些日子多亏了你。”
宋奾僵僵点了点头。
她们一走,卧房里就只剩俩个人。
气氛安静,两个人互相看着,谁也没说话。
跟每个人都道过谢的卫凌现在那声“谢谢”却说不出来。
他欠她的何止一句“谢谢。”
方才母亲跟他说了许多她的事情,从第一日说到最后一日,她寸步未离,就连绣坊铺子上的事都搬到了琉璎轩处理。
她亲自熬药、喂药,师父给他换药她就在一边帮忙,通常白日里跟他说说话,有时候是念书,晚上给他擦身揉捏,擦完了身就静静坐着,等夜深了才回去歇息。
卫凌看着她有些暗沉的眼底,心里又愧疚又心疼。
他哑了声音,“阿奾,你坐下来。”
宋奾依言照做,在床边坐下。
他突然伸了手,宋奾下意识往后躲,他手臂停在半空,复又垂下,去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这回宋奾没躲了。
“阿奾,你骗我的对不对?”他看着她问。
宋奾知道他在问什么,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去看他覆在自己手上青筋凸起的手背,他瘦了,骨节愈加明显。
卫凌等不到答案,可是他已经不需要知道答案了。
“阿奾,很早以前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娶你,不是因为两家老人家的约定,也不是因为你是宋璇的妹妹,是因为你就是你,我只想娶你。”
“阿奾,这么多年,以前只有你,现在只有你,将来只有你,下辈子也只有你。”
“阿奾,我爱你。”
宋奾听着听着眼眶现出几丝灼热。
有些事已是心照不宣,然而如今听来,却依旧心头一震。
一路走来,伴着鲜花与荆棘,终于走到了尽头。
卫凌用了些力气,将她的手放至心口,语带恳求,“阿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不断在宋奾心里绞着,绞得她又酸又疼。
她抬起头来,如同他坚定看着自己那样看过去,说:“卫凌,我需要想想。”
--
宋奾当天晚上就离开了琉璎轩,白亦拦了好一会,没拦住,回到屋里抱怨,“郎君,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二娘离开吗?”
卫凌靠在床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宋奾什么性子他很了解,她说想想,那就真的是好好想想,待想清楚,那个就是最终答案。
她松了口,已是给了他想要的答复。
“药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康复。
白亦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立马去端药。
宋奾一到家,尤四娘就来了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宋奾笑,扑到她怀中,“娘,女儿都跟您学的,死心眼。”
这天晚上,宋奾睡了一月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日,宋奾还在用早饭时白亦来了一趟,只说一句,“二娘,今日郎君身子好了很多,已经能用些饭菜了。”
第三日,宋奾在绣坊对账,白亦不知从哪里出来,说:“二娘,今日郎君试着下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比昨日多吃了一碗饭。”
第四日......
第五日,宋奾新铺子开张,白亦提着贺礼,开心道:“二娘,郎君今日面色红润了许多,不仅下了床,还在院子里和白泽比了好一会儿剑。”
第六日......
第七日......
第八日,宋奾正在教尤佳佳点货,白亦又突然出现,“二娘,齐大夫说郎君恢复得很好,再过不久就能真正痊愈了!”
白亦日日都来汇报卫凌状况,宋奾已经听习惯,回了两句就继续手头上的事。
尤佳佳好奇问:“阿姐,你都不担心钦差大人吗?”
关于宋奾与卫凌那点事,尤佳佳前前后后都清楚了,她早不知感叹了多少回,爱情这东西,轻易碰不得。
宋奾敲了敲她脑袋,“好好点你的货。”
第十日,宋奾依旧在绣坊里忙活,曹娘子突然匆匆跑进来,气都没喘匀,“二娘,将军府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