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眠的心忽然一阵慌乱,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以为她也是孤身一人。”
她说也是。
纪深的眸敛下来一阵子,竟然感受到一份孤独感。
“根据我的猜测,孙星澜应该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纪深看着她,像是要让她安心,“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
喻眠轻皱眉:“为什么?”
“如果孙家的父母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很爱孙星澜,很宝贝这个女儿,应该不至于平日里不联系,孙星澜也不会跟你讲她的家人,节假日她和家里人也不来往。”
喻眠:……
好像是。
“我也只是推论。”纪深说,“就算不是因为家庭带来的因素,其实她的死本身就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嗯…?”喻眠还在想纪深刚才说的那部分内容。
“你作为朋友,也努力去拯救她了,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
纪深说到这里,突然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喻眠的余光扫到他的手指竟然在轻颤,纪深从来不在室内抽烟的。
他会觉得有一股令人不适的味道散不开,家里就应该是家里的味道。
可现在他摸了一支烟。
不过纪深还是没点,他只是用牙齿咬了咬烟头,随后又抽出来放下,上面都被是他的咬痕。
纪深说,“可我们,也无法拯救所有人。”
喻眠觉得自己感知到什么,她看着纪深:“你也是吗?”
“我也是。”纪深回答,“刚当心理医生那会儿,有个患者那天预约了没来,我让小梁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他的房东。”
喻眠的呼吸收紧。
又听到纪深说;“房东告诉我们,他已经在三天前自杀了。”
喻眠吸了一口气,看着纪深轻颤的睫毛和手指,虽然这件事好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她明白那种无力的感觉,她靠过去一点,下意识地想要安慰。
她的手搭在纪深的后背上,就那么轻轻地拍了一下。
“但是你…你也认真给他治疗了吧。”喻眠憋出这么一句。
“是。”纪深倏然抬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
突然的这一刻。
眼前眉眼深邃的男人,不再和她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子重叠了。
她跟纪深重逢以来,也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时常觉得纪深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哥,还是那懒散又欠揍的样子。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
纪深变了。
这么几年里,他也经历了很多她不曾知晓的事情,纪深也不再是那个稚嫩懵懂的小少年了。
“你想安慰我的内容。”他的嘴角压了一下,“对你自己来说,也一样。”
喻眠的心跟着颤了好几下,竟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喉间有些莫名的酸意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那几颗话梅糖太酸。
她吃得太多,连嗓子眼都是酸的。
她没说话,就听着纪深继续跟她说——
“想判断自己到底跟她的死有没有关系,其实很简单。”
“如果在这个事件里,不存在你,她是不是也会选择死亡?”
“孙星澜是在你认识她之前就患有抑郁症,她的抑郁症与你无关,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也是在努力减轻她的病情。”
“是不是就算没有你,她也会这样选择?”
“你的存在,不是她选择死亡的因素。”
“你尽力拯救了你的朋友,虽然很可惜,没有成功,但是喻眠——”
喻眠望进他的眼底,漆黑的瞳孔像是可以吸走所有负面黑色情绪的黑洞。
“她的死,与你无关。”
第29章 原来你自己知道你嘴欠啊。【一……
有那么一阵她从未感觉到的如释重负, 仿佛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出去。
就像这春天。
深埋在地底一整年,被埋在那里的那颗种子,突然之间破土而出, 让她见到了阳光。
喻眠第一次有些讷讷地看着他,也不太确定。
她又问了一遍:“真的跟我无关吗?”
纪深往后靠了一下, 声音依旧是很轻的,就这么随意地跟她说着话。
“如果你硬要给自己揽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你作为朋友没有成功把她从那牢笼中解救出来。”
“可那个牢笼也不是你将她困在里面,你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在里面, 你甚至…”
“不是一个锁匠。”
喻眠眸子敛下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轻颤的手似乎稍微平息了些, 每次提到孙星澜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道压得她会有些喘不过气的铁块。
她总是被朋友抛弃, 被朋友背叛。
所以喻眠觉得自己没有朋友也无所谓, 没有朋友对她来说可能才是最好的, 她一直都是那样,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寡淡的一个人。
但是孙星澜的出现,无疑是往她这杯凉白水里加了小苏打,让她偶尔也有那么一些时刻,好像是在咕噜咕噜冒气泡的。
这次朋友没有抛弃、背叛她。
但这次,她的朋友离她远去了, 她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她不会解决这样的事情,才会让孙星澜走到那一步。
“你当时帮她找过心理医生吗?”纪深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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