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窗棂下,久久未有动作,直到内室里的卫韫玉和婢女喝的酩酊大醉,双双倒下没了声音后,才翻窗入内。
初初知晓卫韫玉女身的秘密,祁陨翻窗入内的动作都凝滞了几分,他抿唇往卫韫玉跟前走,愈走近她,脸上泛着的红意越浓。待终于走到卫韫玉跟前时,祁陨匆忙将手中白玉兔放在她趴着的桌案上,抬眼紧张的瞧了眼她女装后醉酒的脸庞,便慌了神。
他抬步欲走时,突然听到卫韫玉呢喃了声。
祁陨愣住,不自觉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唇边,想要听清她说了句什么。
醉梦中的卫韫玉在他耳畔喃喃自语——“阿娘,阿娘,囡囡不想弯弓搭箭……”
他忆起每日清晨卫韫玉总是早起许多,日日练弓箭时的模样,眸中流露心疼。
眼前的人,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本应同京城中的其他贵女那般,红装肆意闺阁安逸,却女扮男装十五年,在诡谲肮臜的皇宫费尽心机谋算。
……
那夜回去后,祁陨作了场梦,梦境香艳动人,是他过往无数渴望的映照。
少年情动,万劫不复。
自此,卫韫玉的一笑一怒,都叫他柔肠百转一败涂地。
可他的情与爱,再如何念念不忘,却注定不得回响。
……
次年,卫韫玉十六岁,进士及第,曲江宴探花郎的风采不知惹了多少女子动心。
宫中的四公主瞧上了她,四公主素来嚣张,求爱不成索性下药。卫韫玉没有防备,被她下了迷药,带进公主府。可那位公主扒了她衣衫后,才知晓,她是女子。
女身曝光,四公主大惊,卫韫玉得以趁机逃脱。
四公主是三皇子的亲妹妹,仗着自己生母同崔氏亲近,分外跋扈。知晓卫韫玉是女身后,她大怒,准备进京面圣状告卫韫玉。刚进宫,她和身边婢女说着卫韫玉女身之事,赌咒一定要卫韫玉和卫国公府满门抄斩,却被祁陨撞了个正着。
祁陨掌心紧攥,听着她口中对卫韫玉的言语折辱和轻贱,听着她对卫韫玉满满的杀意,眸中染上嗜血光芒。
他动手杀了她。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早在他初学武艺后不久,便将这位四公主的同胞皇兄三皇子溺死在了水缸中。
只是自七岁起,他已然有六年未曾染血了。
祁陨解决了四公主和婢女后,悄悄离宫。他猜想,卫韫玉女身曝光,第一时间必然会去京郊军营寻太子。
为了能让卫韫玉以女身参加科考,卫国公府费了无数心血,若是女身曝光,欺君之罪且不必说,单是卫国公府在科考验身时动手脚的事,便足以满门抄斩。
以她的性子,必然觉得她一人身死无碍,可国公府满门,不能为此丧命。
而能在她女身曝光后保住卫国公府的,只有太子。
第5章 、逃走(捉虫)
祁陨深夜往京郊军营赶去,不敢稍有停歇。
可他,同太子祁湮比却总是差了一步。
他悄声潜进军营中时,卫韫玉已然跪在了太子军帐中。
祁陨攥拳立在帐外,看着军帐内烛光掩映下极为相衬的一对儿人影,侧耳听着卫韫玉褪去所有口技伪装,用着和她十五岁生辰醉酒时一般的嗓音,求着祁湮相救。
她衣衫一层层褪下,只留下白色中衣。十六岁的姑娘家将将长成,起伏的身段褪了伪装后尽数显现。
“太子殿下,阿玉……阿玉是女子身,求您,求您出手救救卫国公府!”
瞧着她望向祁湮的泪眼,祁陨何尝不妒。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们情谊深厚自幼相伴,自己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闲来无事逗弄施舍的野犬吗?
祁陨僵立着,帐内的祁湮也同样僵立着。
不过一瞬,祁陨耳边便响起了祁湮的话音。他抬眼望去,只见祁湮慌忙为她系上衣裳,边系边同她道:“无碍的,孤会护着你,女身便女身,无人能动你分毫。”
卫韫玉握住祁湮手腕,眼神犹带怯意。
“可,我考了科举,这是欺君之罪,是当诛九族之罪,况且,四公主已经知晓了,只怕眼下人已去了皇宫禀告陛下。”
祁湮的脸色阴沉,可他出口的话仍未有分毫犹疑。
他抬眸凝望着卫韫玉眉眼,声音沉冷却令人安心。
“欺君之罪又如何,只要孤想护,便无人能动你分毫。阿玉,你今夜安心在此歇息,孤必定护你和卫国公府上下平安无虞,明日一早一切都会如常,放心。”祁湮掌心温热,抚在卫韫玉肩头。
祁陨守在帐外,看着卫韫玉神情由惊慌无措转而平静下来,看着祁湮喂了她安神汤,也看着她眉目舒展,在祁湮膝头沉沉睡去。
她是那样的信任祁湮,信任到甘心将身家性命与卫氏一族满门相托。
祁陨无力合眼,静等到祁湮夜半出来。
而祁湮似乎早就料到了他在帐外,神情丝毫不带惊讶。
祁陨自己都不得不佩服,他这位皇兄的心思莫测。
“四公主和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已死在宫中御花园牡丹丛下,父皇尚不知此事。”祁陨微低下首,同祁湮道。
祁湮瞧了他一眼,唇畔微勾,意味难明,拱手道了句:“多谢。”
当夜四公主的尸体被人抬回公主府,太子殿下亲至,当着公主府所有奴才的面一把火将尸体烧成了灰。自此,公主府知晓卫韫玉女身秘密的仆人,纷纷不敢多言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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