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眉毛一挑,带了几分纵容的意味:“哦?柔嫔有什么看法么?”
柳清菡抬了抬下巴,看着秋阳笑道:“都说梦魇乃是邪祟上身之故,纵然贵妃娘娘请了高夫人入宫,怕是也于事无补,高夫人既比不得宫中太医,又不能驱祟镇邪,还要劳烦高夫人大冷的天儿跑这一趟,未免麻烦了些。”
“臣妾愚见,不如请皇后娘娘吩咐萨满法师,选定个良辰吉日在钟粹宫做一场法事,驱逐邪祟,如此,既能令贵妃娘娘夜间安枕,也可保贵妃娘娘母子平安,不知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挤兑高贵妃,说梦魇是邪祟上身,又何尝不是在说高贵妃作孽太多?
秋阳听着柳清菡的话,气的身子直抖。
偏皇后当没看见似的,极为赞同柔嫔的话:“柔嫔此言有理,娴妃,你觉得呢?”
娴妃隐晦的看了柳清菡一眼,见她眼底都是冷意,便也明白她这是故意要找高贵妃的难堪,想起她的目的,终究是点头道:“臣妾也觉得有理,且做场法事,到底能安心些。”
皇后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嘉妃和纯妃以及愉嫔等人,她们无一人是与高贵妃交好的,故而没人替她说话,都纷纷点头赞同,就这样,请萨满法师做法事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请安散后,柳清菡落后娴妃半步,两人几乎是并排走着,娴妃叹了一声:“本宫知道你怨恨贵妃,可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挑衅她呢?若是贵妃因此有个好歹,皇上定然会不悦的。”
柳清菡冷笑:“娴妃娘娘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臣妾本就是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失了孩子还能忍着什么也不做,臣妾自认没那么大度,也做不到您这种菩萨心肠的境界,便只管着能出一口气是一口气,毕竟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口气么,若是皇上当真怪罪,那臣妾也认了。”
“你这性子,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娴妃默默的看了柳清菡一眼,见她神色坚定,感慨了一句。
柳清菡拢了拢身上的毛绒披风,微微勾唇:“好不好的,臣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皇上觉得好,那就是好。不过,有件事臣妾倒是特别好奇了些。”
娴妃扶着静心夸过门槛,进了翊坤宫正殿,疑惑的问:“什么事?”
“臣妾想知道,您想利用素苒做些什么?”
两人在炭盆旁坐下,宫人又及时的拿了两条毯子来,之卉拿了其中一条替柳清菡盖住身下,做好保暖,静心也是如此。
娴妃瞥了静心一眼,静心便挥手让殿中的奴才退下,她这才摇了摇头,伸手将桌上的点心推到了柳清菡那边:
“妹妹也忒沉不住气了,素苒已经是一颗废棋了,要想让这颗废棋发挥到最大的作用,时候难免要久一些,你只管当做什么也不知就好。”
柳清菡却不容娴妃随意糊弄,眼中有着狐疑:“您要下的棋,不会连臣妾也算进去了罢?”
对于这一点,娴妃倒是没框她:“若说对妹妹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定然不现实,毕竟素苒是妹妹宫中的人,虽然皇后已经放弃了她,但身上到底背着长春宫的标识,只要妹妹在皇上跟前解释解释,便也没什么了。”
“那臣妾就信您这一回,还有没有下次的,端看这次如何了。”柳清菡将手炉放在桌上,从衣襟处抽出帕子抵了抵鼻尖,低声道:“说来,臣妾也还有一桩要紧事儿,是关于……”
这日,柳清菡在翊坤宫待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回去,回去时还带了许多娴妃给的好东西掩人耳目。
长春宫里,皇后见完了内务府总管来禀报的十一月初嘉妃等人册封礼的具体事宜后,又一连串的嘱咐了许多事情,这才松了口气,抿了口谷翠上的绿茶:“这茶泡的久了些,味道有些苦涩。”
谷翠忙接过茶盏:“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一盏。”
皇后横了谷翠一眼:“你向来伺候的都是极为妥帖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有些神不思属的?”
谷翠抿着唇,纠结道:“娘娘,您今日为何会准了柔嫔胡闹?”
“胡闹?”皇后将这两个字含在舌尖绕了绕,倏地笑道:“谁与你说柔嫔这是胡闹?在本宫看来,柔嫔说的不仅不是胡闹,反而很有道理,若非是邪祟上身,又何至于梦魇?”
谷翠有些担心:“可是万一高贵妃因此出了差错,难保太后和皇上不会怪罪您行事欠妥,奴婢心中清楚,柔嫔是为了膈应高贵妃,可咱们完全是可以隔岸观火的。”
皇后伸手轻轻抚了抚平谷翠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尽是平和:“谷翠,稳重并没有错,可有时候过于稳重,难免会有些遗憾,今日之事,本宫的确可以如你所说,隔岸观火,只是本宫却觉得,自己动手,反而会让心情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谷翠张了张嘴:“奴婢明白了。”
皇后郁然呼出一口闷气,笑容是谷翠自端慧太子夭折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的轻松惬意:“内务府给钟粹宫新制的香还有么?”
谷翠道:“方才内务府有来人禀告过,说是贵妃用的这味香料名贵异常,余下的已然不多了。”
皇后抬手看着自己新得的鎏金螺丝猫眼石护甲,容色淡淡道:“贵妃的身子矜贵,不过是一款香料而已,没什么用不得的。告诉内务府,不必顾及其它,只管多制一些,只是也不用多制,恰巧够贵妃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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