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顿了顿,‘……也许你说的对,也许我,或者阿重,又或者其他人,……我们是没你想得多,看得远,但是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我不懂什么六根清净,什么舍弃欲望,放弃自己的爱恨情愁,……我只知道,如果连爱你这件事都要放弃的话,我就不再是真正的我了!……到了那时,即使得到了所谓的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阿奕!’
然后这时,听见吴慧芳的话,那个高大壮汉‘阿重’也急忙开口插话道:‘我的脑子一直都笨,这你也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敬佩你的原因之一,就是你比我们这些俗人都要聪明,眼光好,办法多,所以你当上村长,我也特别高兴,……但是你叫我们不去想那些复杂的感情,我是真的做不到,真的,’
‘阿奕,你想过没有,情感这玩意儿,它不是独立存在的,它跟我们融为一体,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是我们的腑脏,是我们的血肉!……如果割舍了它,我们活着的意义又在哪呢??……如果没有了感情,即使飞到了天上,即使获得了永恒的生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好比,让你选择永生和你的姐姐阿樱,你又能毫不犹豫的割舍对你姐姐的感情么?阿奕??’
然后说道这里,‘阿重’也轻声叹了口气,接着低下了头,有些忧伤的继续说道:‘阿奕,也许我们啊……,是真的成不了神仙,也成不了佛了,只能永无止境的轮回着这个血腥‘囚水’仪式,就这样慢慢的腐烂下去,……或许这就是‘天’对我们的惩罚吧。’
‘……’
当‘阿重’的话说完之后,一时间,这个胡同口子的四周围,又全都重新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之中,……初春凌冽的山风依旧呼啸着席卷这个王家村的每一个角落,那庞大而嘶哑的‘呼呼’声,听上去既想哀嚎,又像悲叹,似乎表达了在场每一个封门村人内心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执,以及无法自拔的悲苦。
‘……呼……,哎……’
然后下一秒,只见王奕略微的把头转向了一边,对着冰冷的空气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才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按照自己的继续坚持下去,……还有,那边那个‘红衣天人’的小姑娘,’
然后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王奕却突然话锋一转,叫了我,……于是这当口我的身体还被定着,两颗眼珠子却立即朝他的方向望过去,又朝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示意他我已经听到了。
‘等下你能动以后,接下去就去村底的悬崖壁那儿,……我会在那儿等你,进行仪式的最终步骤。’
然后说完以后,王奕举起一只手,把斜戴在脑袋上的那个没有五官的玉石面具,重新覆盖在自己的脸上,……接着只听‘呼——呼——’的声音,这当口不知从哪又吹来一阵呼啸的山风,将他纤细柔软的头发和白衬衫吹得凌乱摇摆,然后又接着下一秒,只听‘噗’的一下轻声,王奕的身体突然化作了一团闪着晶莹白光的雾气,然后就这样,彻底消散在了春风之中。
而就在他消失的下个瞬间,我只觉得之前钉住我的那股力量,也一下就没了,……原本凌空的双脚,这当口随着重力的作用,一下子就让我从半空中‘啪’的下摔倒了地上,……然后当我强忍着被摔后的疼痛,揉着腿上的痛处,一拐一扭的从地上半蹲了起来后,却惊悚的发现,这当口,自己已经在了那些畸形的封门村蛇人的包围之中。
……
这当口再向四周举目望去,所见之处,全都是如同魑魅魍魉一般的恶鬼面孔,……有的人脸上的皮肉已经全部腐烂了,如同红褐色的呕吐物一般,发出阵阵恶臭,还在烂肉下面露出白森森的头骨,还有的连骨头都已经变异畸形了,一根牛角般尖利的刺骨狠狠的从眼窝中刺穿出来,只要稍稍一用力,随时都能将面前的人刺个对穿,甚至还有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形态,四肢着地,吞吐着信子,彻底变成了一条又像蛇,又像蜥蜴一样的东西,看起来连智商都已经降到了两栖动物的程度。
而这当口,这些牛鬼蛇神一般的怪物把我团团包围着,并且相互用种我听不懂的方言,好像是河南本地话似的语言相互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说点什么,……而这时,就在我的前面,也就是胡同口的地方,吴慧芳和那个高大的壮汉‘阿重’依然站在那里。
吴慧芳那张腐烂了两个眼睛的脸庞,这当口重新被额前海藻似卷曲的黑发遮盖住,只露出小半个惨白的下巴,……而且她的脚下重新亮起了一圈烧的火热的红油蜡烛,明晃晃的火苗一边摇晃着,一边将吴慧芳的影子重新投射进胡同之内,拉长,扭曲,且闪烁。
然后这当口,她那穿着红衣的身体转向摔在地上的我,接着从额前流淌下来的刘海后面冒出了一句话:‘走吧——,走吧——,让仪式尽快结束吧,……就在这个王家村的村底……’
然后话音刚落,吴慧芳脚下的那一圈蜡烛突然就全都熄灭了,接着就在下一秒,正当我感到不可思议,而瞪着眼睛望过去的时候,却震惊的发现,她的身影也不见了。
于是就这样,之前还在这个胡同口对峙着的王奕和吴慧芳,这时两人就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这四周围无数的封门村变异村民,还层层叠叠的包围着我,并且相互低声交谈着,好像在谈论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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