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几天几夜的赵鑫反应有点迟钝,顺口惊讶问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子给你透露我们还没拿到霍智宸的口供?你要审他也不用大半夜的吧。”
林晖眯起了眼睛,“原来一直不放我们走,是因为你们到现在还没撬开霍智宸的嘴巴?”
赵鑫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不长眼的小子就是他自己,尬笑了两声,说:“那啥,那霍智宸打定主意不开口,又不能上刑,唉,愁死我了,正打算明天还拿不下来,就让你出马了,你这样的人才一般都是放最后当压轴戏来唱的。”
赵鑫以为自己的彩虹屁都吹成这个样子了,林晖至少会礼貌性的回一句“承蒙夸奖”这类的谦虚一下,谁料林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简单直白地对他说:“不用明天,就现在。”
赵鑫本来还在为难要找个什么借口既能不掉了分局的面子又能光明正大请林晖审讯霍智宸,现在林晖已经都知道了,自己也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
“行,连人都不用提了,还坐审讯室里呢。”
林晖看向苏筱玥,在他开口之前,苏筱玥抢着说:“我也去。”
赵鑫巴不得她这个懂犯罪心理的专业人士一起去,或许能提供点审讯技巧。
林晖只得无奈点点头,三人一起往审讯室走去。
林晖却拦住了赵鑫,说:“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审讯有结果了,明早你就会知道,你跟过来也帮不了忙。”
赵鑫也实在熬不住了,也没客气,说:“那行,我先前休息,我怕我再看见霍智宸那张人模狗样的脸,就忍不住要老拳招待了。”
林晖目送赵鑫转过办公大楼往宿舍楼走去,这才带着苏筱玥往审讯室走去。
林晖和另外一名警察一起走进审讯室,苏筱玥隔着玻璃在隔壁观察室坐下来,准备全程观看。
霍智宸身上还穿着被抓时船员的制服,几天几夜车轮战被审讯,他一样熬得不成人形,憔悴而又狼狈,再也不复原本意气风发的儒雅成功企业家形象。
林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苏筱玥生命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男人,心里居然很平静。
林晖示意给霍智宸拿一杯水来。
嘴唇干裂的霍智宸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后把空纸杯放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林晖,什么也没说。
林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在季家别墅里拍的照片,放到霍智宸面前,问:“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霍智宸看了一眼那照片,没什么反应。
林晖不紧不慢地又从手机里调出当年罗菲的一张照片,再次放到霍智宸面前,说:“那我们来谈谈她吧。”
旁边的警察不禁心里嘀咕:这姓霍的明明是一大毒枭,这姓林的为什么一直和他谈女人?我还以为市局来的大队长有什么奇招呢。
霍智宸依然一动不动,只是那目光在触及照片上的罗菲时,不易觉察地将所有的阴戾、漠然隐藏了起来。
林晖说道:“你在她面前的时候,努力维持着你最好的一面,把你的彬彬有礼和温文尔雅全都展示在她眼中,不仅仅是因为她从来没参与到你的生意中来,不知道你那些龌龊的勾当,更是因为她的善良和仁慈让你自惭形秽……”
旁边不以为然的警察突然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被捕以来一直沉默着以不变应万变的霍智宸,神情慢慢发生了改变,虽然那神情是一点点地嘲讽,看在那位警察眼里也是可喜的回应。
林晖也看懂了霍智宸的那点轻嘲,却丝毫没受到影响,继续说道:“你一直都想把你最完美的一面留给她,可是她却看见了你丑陋的嘴脸……”
听见这话,霍智宸终于嘲讽得笑出了声,“林队,你没必要为了让我回答你们的问题,连死人也拿出来骗我吧。”
林晖面沉如水,平静得波澜不起,冷声说道:“是吗?可是她让我转告你,时至今日,她还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霍智宸脸上的嘲讽还没散去,就因这句话而面部肌肉不自禁的抽搐起来,他过于震惊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晖,突然疯了般地往前冲,却被审讯椅限制住了。
他失控大叫:“她……她……她……”
连问三个她,却始终没问出她什么。
林晖冷冷地看着霍智宸,眼中寒芒般的尖刺全都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但此时霍智宸眼中只看见多年前那个柔美的女人,面对医闹所表现出来对人性的亲善——
几年前,罗菲医治的一个老年性直肠癌病人,直肠改道手术非常成功,但八十多岁的老人因癌症折磨,抵抗力下降,术后合并感染,抢救无效死亡。
那病人的儿子在老人住院期间从没露面尽孝,人一死,立即到了病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痛哭死了的父亲,先把孝子形象树起来后,口气一转就开始找医院的麻烦,揪住罗菲这个主治医生年轻没经验,给他爸的医治不当而导致他爸死亡。
病人的儿子并以此为由,带着一批医闹在医院大门前天天堵门拉横幅,并在一次罗菲下班时,拦住她推搡谩骂。
医院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医闹要维权都非常困难,即使警察来了也都两边劝解做个和事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院方一般都会考虑到医院声誉,赔钱了事,并为了平息家属怒气,扣罚了罗菲一个季度的奖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