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蓁如今只有一个认知,便是想要孩子平安出世,下意识只知晓要照着稳婆说的来做。
自稳婆道是可以后,没多久产房里便有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和染了血的巾帕不断来回进出,庭院里的楚三老爷再也没了心思说话。
常御医则是见怪不怪,笑着安慰,“妇人生产,这情形再正常不过,驸马爷不必担心。”
楚三老爷自然晓得,妻子生阿巽和宝?时,他皆在场,又岂会不知。
只女子生产,攸关生命的大事。况且,那是儿媳妇的命,儿子有多在乎儿媳妇便暂且不提,儿媳妇是在为了他们府上的子嗣传承受苦,他又怎能做到无动于衷,或是谈笑风生。
产房里,元蓁痛得神志都有些模糊起来,耳边稳婆的声音只觉似是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此时,就在城外不远处的大通驿站里,楚巽毫无缘由的,忽地便惊醒了过来。
他静躺了会,并未感知到危险,可他的心头却始终平静不下,鼓胀得似要喘不起气地躁动不已。
八日前,火药和兵器之事事了,他当即便启程回京,一路马不停蹄,眼看京城的城门便在前方,无奈却是深夜时分,城门早已关闭,他虽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回府,却也没想大动干戈,动用身份命人开启城门,想着只一晚,便就在驿站里歇了下来。
心里闪过心心念念的人儿的身影,他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果断起身,守夜的朱辉察觉,疑惑地现身问道:“将军可是有事?”
将军歇下只不到半个时辰。
楚巽抬头看向蜿蜒静谧的湖蓝天幕,心中的鼓噪仍是无法平静。
“叫上朱明,即刻进城!”
朱辉微微一愣,转瞬却忙应声而去。
一行三人连夜出了驿站,策马奔向东昇门,朱明上前叫门,不多时,高耸的城楼上现出一道人影,不一会儿,有士兵放了吊篮下来,朱明放上楚巽的令牌。
三人等了片刻,厚实高大的城门便开了仅容二人通过的一道缝,楚巽先行驱马行过。
守门的郭参将领着一队士兵候在里边,见当真是楚巽,松了口气,忙上前行礼。
楚巽看眼他和身后皆腰戴佩剑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没有见怪,接过他的令牌,不吝赞了一声,道:“处理得不错。”
“谢将军提点!”郭参将稍显心喜,忙谢过。
楚巽点点头,抱拳道:“急着回府,这便告辞,改日再谢过郭参将的通融。”
郭参将闻言,忙客气应下,又恭敬送了楚巽离开。
深夜的朝阳大街,除了巡防的五城兵马司的士兵,静无旁人,不少士兵认得楚巽三人,便也没阻拦。
不过两刻钟,长公主府的侧门便近在眼前,只一眼,楚巽的心便提了起来。
为了方便楚巽和侍卫们进出,泰昶院本就靠近府墙而修建,直通侧门,幕蓝天际下院子里晕黄的烛光,格外引人注目。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马未及停下,楚巽便翻身下马,等不及唤侍卫开门,径自施展轻功便越过了府墙,快步朝内院而去。
甫踏入庭院,就见东厢房门前的庭院里,楚三老爷、常御医都在,产房里不时有丫鬟进出,众人皆只关注着产房里的动静,竟一时无人察觉楚巽回了来。
房里隐约传来“少夫人用力啊”“少夫人别昏过去”的急切声音。
楚巽心头一跳,也没管那是男子不宜进入的产房,大步便跨进了房里。
外头的楚三老爷疑惑地眨眨眼,莫不是自己花了眼,他怎么瞧见似是儿子回来了?
率先发现楚巽的是因帮不上忙,站在房里空闲处不至于会挡了丫鬟们进出的青云等人,见了突然出现的自家主子,愣了下皆忙唤道:“将军!”
楚巽径自往床榻的方向去,长公主听到唤声回头,尽管心中震惊又疑惑,此时却已顾不上儿子为何会大半夜地忽然出现,忙拦在儿子身前。
“你这是做甚?忽然就回来了,你梳洗了没,身上可干净?”
楚巽身形微顿,他心系蓁蓁,直接便来了泰昶院,又哪儿记得要去梳洗过。只他此时,满眼都是唇色咬得苍白,平日里灵动的双眸紧紧闭着,神色痛苦,正由女大夫施针而不致会晕过去的蓁蓁,实是不愿转身出去。
“你快给我回房梳洗去!蓁儿没事,这再是正常不过,有我在,有稳婆们和大夫在,蓁儿不会有事。”长公主开始撵人。
倒不是不让儿子接近产房,他才刚回来,身上不干净是其一,其二,此时正是关键时候,他忽然出现,让蓁儿分了神更是不妥,现下哪儿有那个余暇给他心疼,过后再疼就是了。
“母亲,我不靠近床榻......”
楚巽想着他身上确是染满风土味,不靠近蓁蓁便不靠近,那他退而求其次待在一旁总行。
只话未说完,便被长公主打断,“你若是想在蓁儿生完后可快点陪伴蓁儿,能靠近孩子,现下就给我回房梳洗去。”
长公主给下了最后通牒。
楚巽微微怔住,长公主见了,再接再励道:“你在这儿只会让稳婆紧张难办,蓁儿也会分神,快回房去。”
她这儿子真不是一般执着,长公主已是开始亲自推人。
楚巽无奈,只得深深看眼床榻之上的妻子,道:“母亲不要离开,我这便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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